楻筒是蒸煮大釜上面摆放的大木桶,用来盛放杀青的竹简。
杀sài青早先是用火烘烤青竹片,叫作杀青或汗青。制作简牍的工序是裁、切、烘杀青、书写、钻孔、编。
竹简的表面是油质,不容易刻字,也容易被虫蛀,就把竹简放到火上烤。
烘烤容易烤的青竹片裂开,逐渐变成用楻筒蒸熏,再进行晾晒,更容易制作出品质上好的简牍。
杀青作坊内用来制作简牍的棚子占据大半地方,剩下只有几间屋舍,还有一处溷轩、鸡埘、积库,再也没有其他建筑。
家丞弓着腰走在前面引路,带着郭解几人走进客室,立即吩咐一名僮奴送过来黍酒,还有鸡子、脯、腊、葵等几样肉食菜蔬。
长安官寺的列曹众多,掌管仓储的少内地位颇高,家丞不敢得罪。
如果惹得少内属吏的不满,找来担任贼捕干的好友校验杀青作坊的衡器,非要说三尺简牍的长度不够。
家丞也没办法,不知需要拿出多少三铢钱方能消灾。
“听说霸陵杜氏也能造纸。”
郭解撕下来麻纸的一角,扔了过去:“这种麻纸是不是杜氏作坊制作出来?少内想要采买几刀麻纸,储藏在官寺的积库。”
一刀是一百张。
麻纸的市价不低。
另外,麻纸也不如简牍耐用,更容易滋生蛀虫。
家丞困惑道:“杜氏作坊可以造出麻纸,只是.几刀麻纸的市价不菲,小人过去从来没听说过长安的官吏用麻纸记录公文,倒是边关的置所使用不少麻纸。”
麻纸的市价高于简牍,却有一个很轻的优势。
一卷简牍的重量,赶得上一百张麻纸的重量。
一张麻纸记录的文字与一卷简牍相同。
如果运送相同重量的麻纸、简牍前往边关置所。
麻纸记录的文字是简牍的一百倍。
边关置所距离长安,路途遥远,运送辎重的时候,人吃马嚼耗费的粮食很多。
算上运送的靡费,麻纸运送到边关置所,反而比起简牍更加的节省钱粮。
“啪!”
卫广又是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瞪着他说道:“快点说这种麻纸是不是杜氏的作坊所造,少内的采买是你一个家丞能够询问?”
案几上的木槃盘子,颤动几下,盛放在其中的鸡子、脯、腊差点掉出来。
家丞心中一颤,暗骂一句小人得志,等到他儿子被杜君敖举荐,前往长安官寺担任门下右曹。
到时,看你一个小小的少内属吏还敢不敢嚣张。
家丞绵里藏针的说道:“小人的长子已经得到杜君的举荐,再过几日,就要去廷掾担任录事史,往后属于自己人,上吏莫要心急,拍烂了案几,还得拿出来三铢钱赔偿。”
郭解扫了家丞一眼,知道家丞突然说话带刺,硬气几分的原因。
西汉的县官寺分曹办事,各曹的地位大体是相当的。
不过,职务不同,也就造成了主次、亲疏的区别。
同样是县局,公安局和旅游局的地位相同,都是科局级,公安局的权力却远远大于旅游局。
西汉以右为尊,地位比较高的县曹,被称为右曹。
由于经常跟在县令的身边,又被称为门下右曹,比起一般县官寺列曹的地位更高。
门下右曹是主,列曹是次。
门下右曹是亲,列曹是疏。
廷掾就是门下右曹,司职和督邮相同,监督巡行乡里的亭长、游徼、里吏等等少吏。
“嘭!”
卫广是什么人,骑奴出身的他,把脸面看的很重,听到家丞搬出来儿子压他,驳了他的面子,直接抡起案几重重砸在家丞身上。
发出一道很响的声音。
“啊!”
家丞惨叫一声,躺在客室的地面不停哀嚎,面容扭曲,疼的他几乎昏死过去。
僮奴站在旁边吓傻了,两股颤颤,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客室的门正对着开阔院子,匠人们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作坊的客室,瞧见家丞遭到殴打。
一百多名匠人立即拿起各种铁器,朝着客室走去,赶走作坊内闹事的斗食小吏。
卫广丝毫不惧,大步走向门口,指着身后的一人,瞪着双眼说道:“这位居住在大第室的曲成侯长子,过来采买麻纸,小小一个家丞竟敢问东问西,拿起案几砸他都算是轻的,二三子难道也想冒犯侯子?!”
曲成侯的长子虫皇柔在长安很是有名。
人嘛,喜好一些荤段子的传闻。
虫皇柔在底层庶民中的名气比起丞相窦婴还要大。
“哎。”
虫皇柔无奈的叹一口气,走到客室门口:“去把杜君敖叫来,今日采买几刀麻纸,让他亲自把麻纸送到客室。”
虫皇柔的狐媚脸,比起任何印绶都有用,只要看见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容,就知道他是谁。
匠人们吓得直冒冷汗,暗骂家丞是个蠢货,竟敢得罪虫皇柔,别说长子前往长安官寺担任少吏,就连家丞的位子都保不住。
匠人们慌忙退到烧着火的马蹄灶旁边,畏畏缩缩,不敢再去看客室的虫皇柔,又忍不住想看。
虫皇柔实在过于风华绝代了。
一名僮奴急匆匆走出杀青作坊,跑去戚里寻找杜君敖,告诉他杀青作坊来了一位贵客。
卫广重新跪坐在客室,朝着郭解递了一个眼神,拿出一辐麻布裹在脸上。
郭解轻轻颔首,也拿出一辐麻布裹在脸上,遮挡住脸容,随后几人一起站在虫皇柔的身后。
继桑弘羊、赵禹、张汤之后。
郭解又找到一层马甲套在身上。
曲成侯的长子虫皇柔。
郭解带着卫广、莽通、安国少季三人装扮成虫皇柔的宾客,借着殴打家丞,把龟缩在戚里的杜君敖引了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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