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脱下丧服,重新返回朝堂的黑状一下朝,便听到了热闹的蝉鸣。

他抬起头,很是不满的对那颗爬了许多蝉的大树发出抱怨。

等回到家里,黑易过来告诉父亲,“陛下不愿意做那种事。”

就在朝堂上的老臣,对生性温和的二世皇帝步步逼迫,企图夺权架空之时,黑氏在私下劝谏起了扶苏:

“把那些不恭敬的臣子都诛杀了吧!”

扶苏当时很是惊讶。

如果不是因为黑氏是两代皇帝的近臣,并且黑状还是自己的丈人,他都要认为,对方是什么阴险狡诈之徒了。“为什么这么说?”

扶苏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因为他的德行并不支持这样无礼狂乱的暴政。

但他最终,还是给了黑状解释的机会。

黑状这位老臣很是严肃的与天子对坐着,向他说道:“始皇帝生前,对朝野的事情一直心怀忧虑。”

“担心自己去世之后,会有很多人来反对您的统治。”

扶苏想起了自己和父亲的最后一面,神色悲伤起来。

他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于是黑状就说,“就眼下的形式来看,始皇帝忧虑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为了不让事态失控,还请陛下用雷霆手段,先控制住朝堂,然后再去安抚地方。”

扶苏继位以来,

提出过很多议题:

比如说释放过多的民夫和奴隶,鼓励民间耕种生产。

再有允许戍守边疆多年的老卒归家,放缓长城、直道等大工程的修建速度,减轻百姓的徭役负担。

废除因为始皇帝大动土木,而加征的各种杂税,提倡君臣节俭,以富国丰民。

更有重提儒法之事,和群臣谈论分封和郡县,哪一个更加符合眼下的国情。

凭心而论,

扶苏的想法并没有问题,

秦朝承接春秋战国数百年的动乱,是需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但如此行事的前提,

是天下已然平静。

可眼下,六国余孽还没有扫清,地方上还有许多百姓思念六国,人心没有全然收服。

朝堂上,

失去始皇帝压制的悍臣,也正跃跃欲试着。

他们还不至于直接跟二世皇帝撕破脸,针锋相对。

但将议论的国政拖的久一点,不断削弱皇帝施政的决心,却是可以做到的。

至今为止,

朝堂上吵了又吵,

也不过是更换了一些戍守的士卒,放回了一些民夫罢了。

在国家大事上,则是一点改变也没有。

黑状担心,

他们这样拖延下去,

会给地方上的六国余孽可趁之机。

于是,

他不顾自己的名声,向扶苏提出了如此建议。

但扶苏当时,并没有同意。

现在黑易顺应父亲的要求,时常进宫向皇帝进谏,仍旧没有取得成果。

对此,

黑状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你我都劝不了,那就只能依靠太子和皇后了。”

“希望她们可以劝动皇帝下定决心,不要再被那君子之风束缚住手脚。”

“姐姐劝过了。”

黑易想起自己这几天进宫,同皇后纱的会面,也跟着拉下脸。

“可惜陛下又被淳于越给劝了回去!”

扶苏对自己妻子的意见,

其实是很看重的。

当纱怒气冲冲的在他面前叉着腰,斥责群臣对皇帝“大不敬”之时,扶苏也的确有过动摇。

于是他找来自己的老师商议,认为对方会支持自己。

毕竟以儒代法,推行仁政,这是儒生们长久的心愿。

结果淳于越听说这件事中还有皇后的插手,当即就说,“女子怎么可以干政呢!”

“如果陛下是因为一女子的枕边风,而想要更改国政,老臣是不敢服从的!”

他声泪俱下的说出来许多“牡鸡司晨”的例子,最终让扶苏无可奈何。

黑状听了却只有生气,“老匹夫!”

“他是齐人,生长在君王后执政的年代,那时怎么不斥责君王后干政?”

“他这是利用自己老师的身份,在蛊惑皇帝!”

“如果国家出现了动乱,我非得直接闯到他的家中,将这老东西活活打死!”

说罢,

他一巴掌拍到院中的一棵树上,以为泄愤。

树枝被他拍打的晃动起来,

又惊起了一阵刺耳的蝉鸣。

黑状越听越烦躁,便对儿子说,“去,去把那些该死的蝉给我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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