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爷!这个称呼让疤脸有些轻飘飘地,这些年他整日跟在费八身后,全城的人都满嘴地“费爷、八爷”地叫,他疤脸如今也成了爷了。

“那个姓宁的果真要回南啦!我原以为费八要把他留下。”

疤脸瞅了瞅金小乙,他心里清楚,这个金小乙一定会把信息传递到李继勋那里去,不过这个消息早晚也会传到他那里去,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大哥是这么说的,宁教头……我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这帮人究竟在做什么,他似乎也不愿意参与进来。”

“那件事怎么办,就这么让十几只肥羊溜了,太可惜了,据我的手下说,这帮西夏商人这次可赚得不少,妈的,便宜他们了。”

“没办法,大哥不让动,那是不能动的。”

“疤脸哥,你大哥……这些年日子过得安稳了,把之前跟西夏人的仇恨都忘了吧?这帮该死的家伙,原来可一直把咱们汉人做肥羊来吃,他们可什么都不顾,咱们汉人百姓可没少吃他们的苦,受他们的罪,不说别人,就你们这几百个兄弟,哪个不是因为……”

疤脸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个轻雪漫天的傍晚,几百具兄弟的尸体俯卧在雪地上,在夕阳的映照下,遍地血红,还有宁长松那匹战马临死前的悲鸣,这些他能忘吗?即使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疤脸可永远都能记住。

“不行!小乙兄弟,我忘不了,咱们干他的!”

“可是后天……你们不是要给姓宁的教头送行吗?怎么脱得开身?”

“不管啦!”疤脸咬了下牙,他脸颊上的长长刀疤也狰狞起来,“小乙兄弟,你帮我安排好了瓦子就成,那天我带二十个兄弟出去一趟,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费八……”

“就像你刚才所言,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这些羊儿正肥,顾不了这许多,干一次,又有几十个兄弟的家里不挨饿,这才是应该做的,宁教头虽然于咱们有恩,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咱们这些人做多大的事业,他怎么会明白。如今这个宁大哥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百姓了。

金小乙亲自安排的瓦子果然与众不同,这里没有什么莺歌燕舞的旖旎,也没有金碧辉煌的华贵。在他的授意下,整个瓦子重新布置,里面像极了一个大军营,甚至外面还铺就了一块面积不大的草坪。

费八暗赞疤脸的用心,他今天特别高兴,让兄弟提前送来了五十斤烧刀子,都是窖存了五年以上的好酒,吃的是手把肉,听的是塞外胡笳,如果疤脸也在的话,那一切就完美了。

疤脸生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呢。费八让两个在外面帮忙的兄弟给疤脸送两坛烧刀子,外加一桌上好的席面过去。

其余的五个人一坛酒下肚,意兴飞扬,唯独宁长松显得很平静,他跟着他们一样喝酒,吃肉,却没有他们的张扬。费八看出了他的不乐,“大哥,怎么啦?今儿个说好的,大家一醉方休。”

宁长松将面前的粗瓷大碗端起来,微微一笑,“明儿我就要回南京去了,不知道兄弟们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今天我借着费八兄弟的好酒,敬大家一碗,祝众位兄弟义气为先、保重身体!”说完将碗里的酒一口饮了。

费八大喝一声,震得屋内嗡嗡作响。“好!兄弟都干啦!义气为先!”

正喝得高兴,先前给疤脸送席面的两个人回来,小声告诉费八疤脸并未在家。费八眼睛眯了起来,又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个人微一点头走了出去,宁长松看在眼里,并不多言,只顾跟几个人喝酒聊天。

“费兄弟,”宁长松忽然说道:“知道你手下如今有几百人,却不知道靠什么来将养他们,据我所知,朝廷里对江湖上的帮派组织还是颇为忌惮,你们也不要太过张扬,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更何况你们就在天子脚下讨生活,那就如同在刀尖上走路。”

费八没想到宁长松的话头转得这样突然,神态一怔,半晌哈哈笑了几声,“大哥说得是,另外,现在不同之前,有些事情颇有些棘手,这几年我也在想是不是该收手了。”

其余五人听了,都放下了酒碗,看着费八。不明白何以有了这么大的变故。

“能收最好!”宁长松却仍然神态自若,“如今这京城里百业兴旺,凭你们现在的实力和势力,做哪样都有底气,何必偏偏做风险极大的买卖!”

“宁教头,你都知道?”一个汉子醉眼迷离,神色却有些紧张。

“知道不知道,只要在京城里呆上那么些日子,哪能不知道,人嘴两张皮,你以为大家口风甚紧,其实满街都在传呢!”

费八阴沉着脸把眼前的酒一口喝干。刚要说话,那两个人又匆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阵,宁长松却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伸手抄起一只羊腿来咬了一口。

“咯”的一声响,费八已经捏碎了手里的空碗。“他们在哪里?”

“咱们走熟的路,一定还是老地方,听说疤脸大哥带走了二十个兄弟。”

“怎么啦?”旁边的一个汉子问道,他看的却是站着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了一眼费八,没敢说话。

“怎么啦?疤脸病了,病得挺严重!”

屋内众人俱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大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费八呼地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宁长松,“大哥,你不要走,这里等我们两个时辰,等我回来咱们再喝。”

“疤脸兄弟病得严重,我也要去看看。”

“嘿!我这位疤脸兄弟不是身体上的病,他是心里有病,心里有鬼!”

“那我更要去看看,别忘了,咱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最爱做的就是捉鬼!”

不到一刻功夫,十几匹快马已经来到瓦子前,费八手一摆,十来个人都飞身上马,几声长嘶,蹄声急促,十几个人眨眼间已经奔了出去。

马上众人都是骑马的行家,一个时辰的疾驰早已跑出城外,终于在大西门北五十里处停了下来,这段奔腾只将十几匹马累得口鼻喷气不止。

费八率先下马,迎面一片巨大的杨树林将远垂在天边的晚阳全部遮住,众人觉得一片阴森森地。

“这是什么地方?疤脸兄弟既然病了,怎么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宁长松满脸疑惑。

“好教大哥得知,这里是杀人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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