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县城老街尽头。

韩家。

老三韩棣行难得周末有时间在家,陪着奶奶坐在院子一角,抱着一只狸花猫晒太阳,悠闲的喝茶,看书打发周末。

“哎呀,快五点钟啦,老三,今晚要去杨家吃寿宴,也是时候准备出发啦。”韩老太太撩起衣袖,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时针,提醒孙子别去太晚。

昨天晚上,韩棣行下班回到家,便和奶说过这事,还问奶奶送什么。

老太太一直记在心里,就怕耽误了时间,若是孙子最后一个到杨家,会被人说韩家怠慢他们,显得不太礼貌。

“奶奶,那我出发了,叫黄婶出来陪你喝茶。”韩棣行十分孝顺,起身时还不忘给奶找个人陪伴。

韩老太太笑着眨了眨眼,“东西别忘带啊。”

“晓得啦。”

韩棣行合上手里的书本,起身回屋,上楼换了一身蓝色西装。

下楼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卷画轴,是他自己临摹的一幅松鹤延年图,以及祝贺题词,作为祝贺的伴手礼拿去送给杨伟贤。

杨家与韩家也是多年世交。

杨伟贤曾是县城银行一把手,退休的时候让幺女杨惜棠接班。

如今,韩家第三代韩棣行也进入县城银行系统工作,是以,与杨家走动更为频繁。

接到杨家邀请,韩棣行欣然答应参加寿宴。

坐进吉普车,径直去往城东的杨家。

韩棣行到达杨家的时候,杨家早已宾客满堂,当晚所邀请的十来个朋友,全都已经到了。

“真是抱歉,伯父,我竟然是最后一个才到。”韩棣行彬彬有礼给杨伟贤祝寿。

“不碍事!我们都晓得你孝顺,你爸妈平常在医院工作也忙,难得周末,我猜,你小子肯定是在家陪奶奶。”杨伟贤朗声笑道。

韩棣行点头,“伯父您都猜到了。”

“这里是我临摹的一幅松鹤图,聊表心意,还望伯父笑纳。”

“请你过来是让大伙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你这小子竟然还带了礼物,快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

大伙便是乐呵呵的凑过去看韩棣行带来的一卷画轴。

不多时,客厅传出了欢快的笑声。

伴随着收音机里面的广播音乐,杨家热闹极了。

灶屋内,王紫如姐弟俩不慌不忙的准备晚上30个人的饭菜。

杨家两个女儿,不时在客厅与灶屋之间穿梭。

一会儿又拿着暖水瓶进来添开水。

特别看一眼案板上的进度。

逐渐的发现,各类食材有序清理,切配出来,杨惜棠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请了十多个客人,若是这餐饭出了问题,可怎么对老父亲交代?

不大一会儿,杨惜棠又进来灶屋,看到王紫如站在案板前边醒面,这才想起询问:“这是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我看你们灶屋有梅干菜,晚上这么多小孩子,给孩子们弄点梅干菜锅盔。”

“锅、锅盔?真是太好了!”杨惜棠自己不大擅长厨艺,但是喜欢吃,家里的家境允许,所以她也吃过不少新鲜玩意儿。

听说当晚有锅盔,杨惜棠别提多高兴。

“我在省城上学的时候,吃过锅盔!没想到弟妹你竟然会弄锅盔!真是太好啦!”

杨惜棠满面笑容的走出去,告诉孩子们这个好消息。

客厅不断响起阵阵欢笑声,杨伟贤满79进80岁寿数,膝下四个子女各自邀请了一两位挚友参加当晚的寿宴。

邹部的妻子杨惜棠,是杨伟贤的幺女儿,当年读书毕业之后接的杨伟贤在银行的班。

杨家另外三个子女,大儿子和二儿子分别是中学和小学老师,用这个年代的话来说,全家人都是吃供应的城里户口,比起县城下边的小镇或是村子的生活,不知道好了多少。

当晚,杨伟贤的几个老朋友,也是当年银行里面一起工作的退休干部。

大家难得欢聚一堂,聊得最多的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退休老人年轻的时候闹出的一些洋相,惹得满堂欢笑不止。

大家笑着笑着便聊到了各自子女的工作,杨伟贤膝下的孙子外孙全都围着大人玩儿。

“想当年啊,我们县城刚出现银行,主任徐忠明号召我们每个人都存一点钱,第二天,我就带着5块钱去办了张存款单还被评为先进呢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一位戴着银边眼镜的青年才俊,正是韩家老三,韩棣行笑着从沙发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了句,“我去解手。”

穿着蓝色西装的青年从客厅出来,走出去,到楼层公共茅厕解手。

去的时候,匆匆忙忙。

解完手回来,经过灶屋窗口的时候,飘溢着一股麻辣鲜香的诱人香气。

在这样熟悉的气氛下,王紫如觉得很自在。

“海鲜除了水煮和上笼蒸,新鲜的虾子也可以像这样剥壳,剁了做蒜苗虾丸啊……”

听得灶屋里面突然冒出了这道略显成熟的女声,韩棣行刚从窗口走过去的身躯一顿,回味过来,连忙倒回来。

灶屋内,烟熏火燎。

一男一女正在做菜,点灯的光线映照下,站在灶台旁炒菜的女子,穿着红底小花袄子,蓝布裤子,侧脸细白清秀,乌黑的麻花辫肆意垂落在耳际,动作麻利的做菜。

韩棣行眼神怔住,脑海中倏地闪现记忆中的那张脸庞。

王宗浩神清气爽地刷锅,而旁边忙着的老姐站在案板前揉面擀饼,做猪肉梅干菜锅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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