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周佑宸即将启程出征。

登基三年,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皇都京城,出征外地。此一去是吉是凶,人人心中有数。

不过,年轻的皇帝,想要实践自己的野心,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阻拦他锋利的心思。

出征前那两日,孟夕岚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地陪着周佑宸。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准备,需要反复思量。

孟夕岚给了他独处的空间,也给了自己适应的时间。

这皇城内院,若是没了周佑宸,对她来说便是一座空城。空荡荡的城,空荡荡的心,处处都是那么冷清。

她得好好适应一下,免得他离开之后,她日日惆怅,不得安神。

琉璃白玉的香炉内燃着细长的檀香,孟夕岚跪在佛殿之中,凝视着面前的地藏菩萨,微微出神间,只听身后有人轻声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孟夕岚缓过神来,转身看去。

果然,周佑宸穿着一身鹊灰色的常服,缓步而来。

孟夕岚起身相迎,对着他微微而笑。

“皇上怎么来了?”

周佑宸目光淡淡地扫了一样对面金碧辉煌的佛像,只道:“朕原本去了慈宁宫,结果你不在,朕便只好来这儿了。”

她近来在佛堂呆得时间比在他的身边还长,他心中不喜。

“你又在为朕祈福?”

周佑宸瞧着微笑盈盈的孟夕岚,心中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

孟夕岚点头道:“除了这些,我也不知自己还能为皇上做些什么。”

周佑宸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你只要陪在朕的身边就好,让朕多看看你就好。”

他是不信天命的人,如果要信的话,他早就死了上百回了。

两人一道回了慈宁宫,用了午膳。

饭后,竹露照例端了汤药过来,白瓷青花的碗里冒着阵阵白色的热气。

周佑宸皱起眉头,每次闻到这股药味儿,他都觉得难受。可就是这样难闻的东西,孟夕岚却要每天三餐不落地喝……

周佑宸伸手端起竹露拿来的药碗,用勺子在碗中轻轻搅动,只等着它慢慢凉下来。

孟夕岚见状,忙道:“皇上不是不喜这股药味儿吗?还是让竹露来吧。”

周佑宸垂眸,舀起一勺汤药凑到嘴边吹了吹气,然后浅尝了一口。

明明是补身的药,却是苦的让人皱眉。

“皇上……”孟夕岚见他亲口试药,不禁皱眉阻止。

“这药也太难喝了。”周佑宸沉下脸来,只把药碗撂了下来。“你别再喝了,别再受这份罪了。”

他原以为只是难闻,没想到尝过之后,才知道这根本就是苦入心肺,难以下咽。

孟夕岚闻言一怔,还以为他一时闹脾气说得气话,只是自己伸手去拿药。谁知,周佑宸却一把攥住她的手道:“别再喝了。”

孟夕岚怔然之下,只抬眸看他问道:“皇上,这好好的,你生什么气呢?”

她用药已有三月之久了,他每次见了都要皱眉。所以,她已经尽量避着他了,只是今儿两人一起吃饭,他又想要留下陪她,所以又让他给看见了。

“朕不愿看你受这份罪!”周佑宸心里一声叹息。

他知道她都是为了他,可正因为他都知道,他的心里才不忍。

孟夕岚闻言微微挑眉,随即笑开了,她把周佑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故意玩他的身前凑过去道:“皇上只看着我吃药受苦,可皇上怎么没发觉,我的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良药苦口利于病,药虽好却是有效。”她一边说一边让他的掌心轻抚自己的脸颊。

周佑宸听了这话,果然脸色一缓。

他看着她,她的脸色红润清透,看着的确极好。

孟夕岚放下她的手,轻轻扯着他的袖口,只看着他道:“皇上,药凉了会更苦的。”

周佑宸闻言抬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他重新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汤药虽苦,但入了口,心里却是甜的。

他心里为她,她的心里也为他,再苦的东西也不会觉得苦了。

……

出征那日,天起大风,东风阵阵,寓意吉祥。

孟正禄率领一众文臣磕头送行,恭祝君主此番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周佑宸铠甲加身,猩红的斗篷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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