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害你,所以我也没有录音机,让我们来聊一点有趣的事吧。”季白衣岔开话题,“你这个月的房租交了吗?”
“房租?”周拟想了想,“我现实那间房子,不是租来的。”
“是……樊可的奶奶的。”
“奶奶还好吗?”季白衣问。
“她死了。”周拟答,“死一年了,就只剩我了。”
“是这样啊。”季白衣将手搭在桌子上,“那她相信你是杀人犯吗?”
“还是说。”
“是你杀了她?”
周拟低着头,整个人蜷缩在风衣里。
“我怎么会杀奶奶,她收留过我。”
“所以你才和樊可认识的啊。”
“你看过那张报纸吗?”季白衣转移了话题,拉开抽屉寻找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拾出一张被刻意撕开的晚报。
周拟从风衣中瞄着报纸上的字念了出来。
“宿中市身负两百万的顶级连环杀人犯……至今下落不明。”
“连杀七人……屠戮了天堂集团……特此通缉。”
“这不是我。”
“可这是唯一一个在逃杀人犯。”季白衣指着报纸上贴着人皮的照片。“名字可以变,但体型,模样变不了。”
“我早说过,你太瘦了,瘦得只剩骨头了。”季白衣说,“难道医生的话也可以不信吗?”
“即便是黑白照片。”周拟一动不动地反驳,“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
“即便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季白衣原话送回,“他的白发也会再密密麻麻地长出来,十分恶心。”
“……”
“觉得自己很幼稚?很苦闷?讨厌我?你的表情没有写在脸上,但会写在你的器官里。”季白衣将报纸递给周拟,“深呼吸,病人,这就是我的坦诚。”
“小心警察协会,倒吊人会想办法逮捕你,因为你留给他太多遗憾。”
“小心不死城,那个被你烧毁的教堂,小心他们的神殿。”
“小心他们的黑白小丑。”
季白衣站起身走到周拟身前,温婉地揉了揉周拟的脑袋。
“你喜欢桔梗花吗?我这里刚好有一盆富裕的,要不送给你当做见面礼?”
他从阳台的一角搬来一盆正鲜艳的白色桔梗。
长着偌大的叶子,根茎亭亭玉立,顶着两朵花苞。
季白衣拉上窗帘,两只花苞在阴郁的环境里与周拟面对面相视,竟然慢慢地绽放开来了。
呼之欲出的白色花瓣,在阴影下软嫩地绽开,露出浅黄色的花蕊——
下一秒被周拟一只手碾得粉碎。
“我不需要。”
周拟的手里摊着桔梗花的尸头。
他抬起头对着季白衣说。
“有没有只有一枝的?”
……
蒋欣童发现周拟的办公桌上有一盆白色的花。
她凑过去张望,花长得很高,摆在黑色桌子上太显眼,刚好到自己胸膛的位置。
办公桌后面有一扇硕大的落地窗,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它偏不喜欢,因此总有一半阴影是留给它的。
主城还没建完,几个人要开会只能挤在这间办公室里。
蒋欣童对着自己的手指咬出了一滴血,对着花壤滴答下去,发现根本渗不进去,它不吃自己那一套假阳光的幻觉。
“今日新世界降雨概率百分之三十——”
墙上大屏幕被周拟一个遥控器按闭,随之陷入死一片的寂静。
“我开会只有一个问题。”周拟站在桌子后面双手插兜,“你们谁要回现实?谁要住在厄?”
“啊?”坐在一边的方思奇率先开口,“我有工作,已经请了一个月的假了……再不回去就要丢饭碗了。”
“你是做什么的?”周拟问。
“我是幼师啊……幼师!”方思奇抓耳挠腮,“看不出来么?其实我同事差点以为我结婚去了,孩子们还在等我,我不能一直耗在这。”
“老大。”程亦然举起手,“你原谅方思奇吧,因为小爷也要回去上课,大学生满课的痛苦你能理解不?”
“你也请假逃课了?”周拟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哎,我就知道,没一个顶用的。”
“难为我们童童了。”周拟对着蒋欣童叹了口气,“樊可身体不好去不了,你跟着李栎带新人下本,几分把握能活着回来?”
“只要她不死,我就死不了喽。”蒋欣童依旧趴在桌旁逗弄着花,“大家都是女孩子嘛,没什么好比较的。”
“我们都无家可归了,程猴子和方思奇还在那卖惨,真恶心。”
“诶……”
“小爷马上就走了你还来这套?”程亦然不屑地撇着嘴,“算了,不和你计较,现实能不能见面还是回事。”
“见面那还不简单么。”周拟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翻盖机,“加个联系方式就好了,我把你们拉进来。”
“老大你……原来有手机啊。”程亦然一见周拟手里的东西哈哈大笑,“好强的翻盖机!聊胜于无啊!”
“不是,怎么,这个带着大荷花的‘平安就好’是你啊,老大……”
“什么审美啊……”
程亦然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声音渐渐变小,慢慢低头,就快把脸埋在膝盖里。
“副本里不需要,现实里聊不到,我从家里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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