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不知道陈源葫芦里卖什么药,沉默不语,老实扮好自己的角色。
她仍看不懂陈源,见过扬州大治,她以为陈源是好人,不失为一个好的君主。
可江淮一行,杀得人头滚滚,哪怕那些人确实该杀,可涉及到那么庞大的利益网,就是她都不敢妄动,偏偏陈源毫不在乎。
更让她看不懂的是,江淮之地的百姓,竟然还很感激和认可陈源,短短一月的时间,他明显感觉到江淮重新焕发生机。
隐隐间,她好像知道了陈源的倚仗,以及他为什么厌恶自己和自己的师门,哪怕她站的再高,看得再远,只一个人的认知,确实不足以代替百姓。
她渐渐发现陈源的骄傲和自信,似乎从来不只是武力!
师妃暄不搭话,陈源顿觉无趣,眺望江水,有雨点打下,有鱼儿浮水,江面涟漪不断。
“又下雨了。”
陈源轻喃一声,收回目光,复又凝神注视手中垂丝,并无避雨的想法。
此时正值江南梅雨季节,雨水断断续续,并不算密集的雨水稀稀落落的滴落下来,将整个江水乃至周边的河岸,都蒙上了一层云雾。
雨水在微风的吹拂下,倾斜着洒落下来,只是临近陈源身边时,那洒落的轨迹似乎是受到了未知力量的引导,纷纷改变了方向,洒落在了其他的位置。
师妃暄站立蓬蒿之下,看陈源于烟雨朦胧中独坐船头,垂钓寒江,忽有一种天地寂静,万籁无声的宁静感。
在这茫茫江水,风雨飘摇中,陈源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孤独,但他并不讨厌这种一人独处与天地间的感觉。
隐隐间,他好像超脱而出,看到了别样的天地,天地运行轨迹模糊的呈现在他眼前。
只是这种感觉颇为玄妙,就如水天相接的天穹,似乎极近,触手可得,但却又如咫尺天涯般,永远也无法触及。
江面朦胧,如丝细雨仿佛是织女手中的银线,为江面编织了一张透明的纱。
“烟笼寒水月笼沙。”
陈源心间浮出一句诗,恰如此情此景,他惬意的阖上了眼,可心间却仍映照着周边的一切,甚至比眼睛所看到的更为清晰。
他看到了细雨纷飞下,一叶孤舟浮于江面,恍若遗世独立;
他看到了白衣绝世,静立蓬蒿下注视自己的师妃暄;
他看到了细雨中垂钓船头,目对流水的自己;
他看到了雨丝轻抚江面,拂起层层涟漪;
陈源的视线渐高,看的越来越远……
在画船听雨之中,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一切尘世的喧嚣都被这细雨过滤,只留下寂静与悠远。
雨滴跳动,泛起涟漪的,不只是江面,还有他的心湖……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它们轻轻地扩散,似在回应,一点、一涟漪。
某一刻,陈源心间的涟漪与江面达成了统一,他好像代替了江面,接受着细雨的洗涤。
他‘看’到了白纱下的变化,水面因雨而跳跃,水下因雨而愈发深邃,更加沉静内敛,而雨滴只在水面稍作停留,便消失不见,却留下短暂的美丽和永恒的印记。
“接纳……”
陈源心中升出明悟,放开了对自身意志的捏拿,霎时间,方圆数丈之内像是发生了化学反应一般,出现了他看不懂的变化。
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他忽然变成了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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