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并不会务农,便将田地都租给了村里人耕种。
租地的人家有了收成,分个两三成出来,也够我们母子俩的生活了。
到了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将我送去镇上的私塾上学,家中一下子就拮据起来了。
好在母亲的刺绣手艺极佳,靠着跟镇上的铺子里供应绣品,勉强支撑着我的学业。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数年。
一直到我十五岁那年考中了秀才,家里的情况才变得好一点。
自打外祖父去世后,便再也没跟我们家来往的舅舅们纷纷提着礼物上门。
之前抢夺我家金银珠宝的叔伯们,也厚着脸皮上门攀关系。
那一刻我冷眼旁观,并没有丝毫快感。
我只觉得很荒谬,我怎么会跟这些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冷着脸将他们统统赶出了家门。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
但是以后,我和母亲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有了秀才功名之后,田产赋税都被免除,我家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
然而这样的日子,太短暂了。
人人都说穷秀才穷秀才,成为秀才是踏上仕途的第一步。
后面的路,需要更多的金钱和人脉作为支撑。
而我家,什么都没有。
为了多省下几个铜板,我每日只吃馒头和咸菜,笔墨也是用的最差的那种。
学习以外的时间,便是帮别人抄书换取银两。
雍城的冬日格外寒冷,母亲心疼我抄书抄的手上都长了冻疮,总是劝说我休息。
我说,不行,抄书其实也是一种学习的方式。
总有一日我要考上进士,替父母和自己争口气。
母亲叹息着没有再劝,只是拿起针线坐在我旁边安静的做着绣活。
一切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在我十七岁的那一年,我夺得了北郡乡试的魁首。
那些曾经在背地里讥讽我寒酸的人,也换了一副面孔,笑着叫我“寒解元”。
我依旧不觉得这样有多快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只有看见母亲喜极而泣的面容,还有看向我时那自豪骄傲的目光,我才觉得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乡试过后便是会试,而会试的地点,在京城。
那一天晚上,母亲坐在榻上将所有的家当都翻了出来,反反复复的清点。
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澈儿,咱们搬去京城吧!
对于母亲的决定,我并不觉得惊讶。
这些年,我们母子俩在雍城一直过得不太如意。
若不是为了我安心上学,母亲应该早就想搬家了。
京城路远,我此次赴考,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母亲放心不下。
当年父亲便是科考失利,回来后郁郁寡欢,直至含恨而终。
母亲担心我重蹈父亲的覆辙。
其实我想说,她真的多虑了。
相比父亲,我的心智在这十多年的艰难岁月中,已经磨炼的无比坚毅。
我不会因为学业上的挫折,或是别人的白眼,就郁结于心。
最终,我们将家里房子和田产悉数变卖,然后背着包袱和父亲的牌位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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