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叹息一声:“他这孩子从小受苦了,难为他还知道哀家疼惜他,不枉哀家亲自带他长大。”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裕王垂着的眼里闪过冰冷,温怀玉扫过他时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裕王朝前走了两步,“他还叫儿臣给太后带件东西。”

说罢,太后刚一抬头,冰冷的匕首就已经贴着她的喉咙,皇后惊呼一声,温怀玉立马护着温怀枝后退。

她没猜错,以裕王的心思,不可能不会察觉太后宫里的变化,皇后可以瞒过太后,但却瞒不过裕王。

太后哆嗦着身子:“你这是要干嘛?”

裕王不复从前的温和模样,只将匕首更贴近她脖颈,语气冰冷:“你杀了我母后,如今就别在这装腔作势,放我出宫。”

皇后看向外面隐藏起来的暗卫,心知事情已经败露了,只能稳住语气:“裕王,你快放开太后。”

温怀玉退后时将茶盖藏入袖中,身子掩护在桌子后面。

“放开她,我今日只怕只能跟我夫人躺着出去了。”

裕王妃虽然讶异,但心中已早有衡量,身形利落地站在他另一侧。

温怀玉看准时机,将手中茶盖往前一扔,裕王手腕吃痛,手上力道不由一松,她便快步上前捏住裕王双手。

众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太后更是慌忙中被裕王一推,跌倒在地,温怀玉就跟裕王扭打起来,只是裕王反应比她更快,反身将她擒住,眼看匕首就要刺进她喉中。

温怀玉扭过身子时低声,用只能被他听见的语气说,“雨花庄,皇上已经派兵过去了。”

裕王捏着她的手不由得一紧,已经派人过去了?已经被发现了?怎么会?明明没有兵马出京?

几乎是一瞬他就想起了秦昭,秦家,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号人,原来根本不是征战,而是去收拾他。

温怀玉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今晨已经收到秦昭的来信,雨花庄已经被他们围住,裕王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而她这个时候对太后施救自然不是忠于太后,护卫什么皇室。

匕首已经深深扎进她的喉中,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温怀枝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慌乱。

就在这时,裕王后退的脚步忽然停住,朝着太后便冲了过去,温怀玉被他松开,整个人倒在地上,被温怀枝搀扶起来。

刚刚以为自己死里逃生的太后还来不及躲去侍卫身边,就被裕王一把抓了过来,匕首飞快划过,几乎是同时,一只箭穿过窗户,射中他的左胸。

太后死前瞪大双眼,仿佛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何事。

温怀玉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在温家的床上了,睁眼便是温怀枝关切的眼神。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毕竟在死之前,裕王若是只能杀一个人,那必定是太后,而不是她。

而自己进宫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再邀一次功,她舍身救太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而这功劳,她只为求一件事。

温怀枝看向她时,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几乎是在温怀玉冲出去那一刻就知道,她是为了在皇上面前为她求一次恩典才如此的。

只是她太傻了,自己是否嫁给心仪之人有什么要紧的,怎么能值得她舍命相护?

温怀玉却只憨憨地笑。

太后殁了,裕王谋反,这件事是秦昭带着降军回京那日才传出来的。

朝野上下无一不哗然,裕王已被俘虏,那些将士自然没有再抵抗的必要,那一战打得尤其顺利。

秦昭进宫觐见,一直到晚上才出宫,第一件事就是赶来见温怀玉。

温怀玉的伤已经好了,只是还有些疤,被他盯得极为不适。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个多么舍生取义之人,为了太后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若不是已经知道温怀玉对聂庭彦没了情意,又知道她是个多么恩怨分明的人,他还真要以为温怀玉对为了救太后不顾自己了。

温怀玉承受不住他这么滚烫的眼神,只能避而不答,她知道秦昭的心意,只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秦昭也不急,她心思重,自己就慢慢等。

此次平息一场战乱,秦家有功,秦昭再次出征时已经被封为骁骑将军,温怀玉来送他。

“等我。”

温怀玉故作不知:“等你什么?”

秦昭笑得肆意:“等我战胜归来,用战功迎娶你。”

温怀玉仰头看他,秦昭骑在马上,身姿尤为高大。

等不到她的回应,秦昭也不气馁,带着部队便出城了。

一年后,边关战事吃紧,前线求援,南越联合西蜀两国一同顽强抵挡,朝中没有可用之人。

昌武帝正烦得茶饭不思,温怀玉穿着盔甲,一路走进了大殿。

她再走出大殿时,拿着御赐军令,带着温家二房两个堂弟,还有两万精兵。

彼时,已不再是太子妃的温怀枝和父亲母亲站在国公府门前送她,她们都压着自己心中的担忧,只说:“等你回来。”

温怀玉扬着手中的长棍,带上莫声和廷安,“等我战胜回来。”

又是一年春秋过去,南越大捷,喜报传到京城,四处都在议论这件喜事。

“听说了吗?前朝丢了的城池被秦将军和温将军都抢回来了。”

“不止如此,西蜀还赔了我们一万匹战马呢。”

“我怎么听说温将军是女的?就是温家的玉华郡主。”

“我也听说了,真是厉害啊。”

昌武帝看着捷报,又想着消沉至今的聂庭彦,自从太后去世之后,萧欢欢没了后盾,自然也被下了狱,没出三天就在狱中病死了。

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算计的聂庭彦被萎靡不振,消沉至今。

一年前,温怀玉请命去南越,若不是她手里拿着温国公当年的御赐马甲,自己是绝不会由着她胡来的,只是自从她到了战场,就没有打过一场败仗。

从前不知道,温家竟还有这么优秀的女子,若是当年.....

只可惜,一切都已晚了,自己若是再强求她,只怕寒了功臣的心,只要对朝忠心,不嫁入皇家就不嫁入皇家吧,千万别一时生气,连官也不做了。

天上飘起雪花,温怀玉把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推开,“你休要胡来。”

“我看看你手冷不冷。”秦昭委屈地撅嘴。

“不冷。”

看着她颇为冷硬的脸色,秦昭却一点也不退怯,又将手盖了上去,这下温怀玉没再挣扎,打了一年多仗,早已糙得跟摸煤炭一个样了,也就他乐意这样。

“我已递了圣旨用战功娶亲,回京咱们就成亲。”

温怀玉嘴角扬着浅浅的笑,看向外面的飞雪,一如前世的那日,只是此时她却不觉得冰冷,只有从秦昭手心传来的温度。

山河无恙,一切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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