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宗祠内,贾母黑着脸,怒道:“你怎么能把外人也叫来了?”这贾珍干龌龊事,干不伦事,还则罢了,怎么能让外人也知道呢?她最在意贾家的脸面。

尤氏低着头,有口难辩,若说委屈,她也不委屈,若说是不委屈,这肚场里说不出的难受,只得低头道:“是我糊涂,老太太切莫气着了身子。”

这事实在要紧,父子在宗祠,当着祖宗们的牌位,干出这种没人伦的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贾珍和贾蓉都是个死,就连荣府的爵位都有可能被夺了,饶是嘴利如王熙凤,此时也只敢说:“老太太消消气,这大冷的天。”这样的话。

当夜便开了一个会,主要是两件事,一件是贾珍的族长身份,这件没有疑问,贾珍父子干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早没了当族长的德行,贾珍之父贾敬又出家为道,不能理事,这宁府正宗里就只有一个贾蔷,选无可选,只好让他来当族长,又怕贾蔷声微名卑,年少族疑,由贾赦、贾政来辅佐族务。商量完这一件,再说起另一桩,如何处置孔梅溪。

孔梅溪是外人,又知道了这样的丑闻,对贾家实在不利,贾母此前日思夜想,都想着如何把孔梅溪赶走,现在却和儿子们商量起把孔梅溪留下的法子。

“这法子,有。”贾赦道:“让他成自家人不就得了?”

贾母问道:“怎么成?由谁成?”

贾赦道:“政弟住着正房,母亲还是让他拿主意吧。”这让贾政住正房的事情是老国公临死前上书后,绍靖帝的意思,贾赦此时点了一句,露露不满。

贾母听了,只觉堵得慌。任何一个母亲,被指责偏心,都会不爽,哪怕她是真的偏心。

贾政道:“母亲,孩儿以为就让探春嫁了,两家人成了一家人,事情便稳妥了。”

贾赦闻言,摇手道:“不妥,不妥,探春这丫头年岁还小,那孔梅溪现在就得了这样的大名,让他等,他未必肯。”

“哥哥的意思是让迎春嫁他?”

“我是有这个意思。”贾赦摸一把胡须,他以为这孔梅溪前途远大,当个乘龙快婿,未尝不可。

贾母不开口,贾政也不说话,贾赦干脆也不张口,宗祠里一时很安静,王熙凤发现躺在地上的李纨,也不敢走动。

忽然听尤氏开口道:“我以为冤有头,债有主,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让惜春嫁给那孔梅溪。”

自贾母进来后,一直不开口的贾珍听尤氏这番话,忽然咆哮道:“敢!”

见贾珍这桀骜不驯的模样,贾母也气了,对贾赦和贾政道:“你们再打他几个巴掌,让他长长记性。”

贾赦和贾政面面相觑,走到贾珍边上,一人一巴掌,打了二十个响,打得贾珍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方才罢手;尤氏肚里骂贾珍糊涂,贾惜春嫁给孔梅溪,以后宁府还能有个开口说话的人。

王熙凤也借机把李纨扶起,摸了摸她的额头,对贾母道:“珠大嫂子病了,我这就叫郎中去。”

贾母却冷冷道:“不必了,这是小事,她自个儿能扛。”

王熙凤微微笑道:“老祖宗,这寒冬腊月的,那风一吹,什么病不来?”

贾母只是淡淡道:“不能叫郎中,倘若她病糊涂了,嘴里说出些有的没的,谁来担待?”

这一句话,把王熙凤说的骨子里都冷了,她半晌没话说。

半晌,贾母叹口气,说道:“给她弄碗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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