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原本与县衙大阵的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已经完全消失了。

远远望去,县城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然而此时的县城却格外寂静,连往日巡夜更鼓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凝重。

浓雾在瑶河河面上空流转,将整个瑶河县裹挟其中。

雾气中似有无数细小光点游走,如萤火般忽明忽。每当这些光点飘过,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码头静得出奇。数十艘渔船整齐泊着,船篷紧闭。

往日里这个时辰,渔民们早该起身整理渔具,可此刻船舱内却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东市街上空空荡荡,那些平日里起早贪黑的商贩此刻还在沉睡。

一盏还未熄灭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似乎店主本想起身准备生意,却在梦中忘了吹灭。

天色渐亮,可瑶河县却仿佛被时光遗忘。

该是最热闹的时刻,整座城池却陷入了沉眠,唯有那诡异的雾气在街巷间流转。

城中还有许多修士,并不是没有明白人,可他们已经发现这雾气明显是有人在施法。

如果吸入太多的雾气,就会感到神识模糊,所以一些修为低的只能躲在家中,打开法阵,隔断雾气的影响。

雾气之中,孔远庭提剑而行。

他的步伐悠然从容,仿佛在自家后院漫步。

作为孔家修为最高的修士,孔远庭一向深居简出。

不同于丘氏三兄弟的张扬跋扈,他从不刻意显露锋芒。

许多人只知孔家后继无人,却不知这份低调之下,藏着怎样的杀机。

他的剑未入鞘,剑身上染着淡淡的血痕。

偶有几名修为高深的修士试图穿过雾气,探查异象的源头。

但凡有修士现身,闯入县衙附近,便成为了他的猎物。

一道轻微的气息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一个中年人,身上隐隐泛着金光,显然在借助法器抵御雾气。

孔远庭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走向那名修士,雾气仿佛自动为他让出一条小路。

一声轻响,血光飞溅。那中年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身首异处。

孔远庭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剑身轻轻一震,随即消失在雾气中。

“只待庄主炼化那处法阵,莫说是炼气九层,便是筑基也未必不能一举突破。有老祖的游云棋盘相助,我还需畏惧何人?即便吴瑞峰不来,我也自有胜算。”

想到此处,孔远庭有些懊恼。

按照原定计划,五人本该分工明确:丘氏三兄弟负责在县衙内炼化阵法灵气,而他和吴瑞峰则在外围猎杀窥探的修士。

可谁知刚入城时,吴瑞峰就不告而别。

那股毫不掩饰的狂乱气机,径直冲向了一个小院。

这种时候少了一个帮手,意味着他必须以一己之力,替丘氏三人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不过游云棋盘,能够加持己身,有这雾气在,孔远庭丝毫不惧。

此刻的吴瑞峰已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心智,每当想到自己的儿子尸骨无存,他胸中便怒火翻腾。当年他亲赴玉锋派寻求帮助,却连山门都未能踏入,这份屈辱至今仍无法释怀。

这些年来,他暗中查探,早已查明真相,那何希言正是杀子凶手,根本就不是什么幽州来客。

然而何希言修为高深,他根本无力报复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寻机而动。

如今得知何希言的弟子正藏身于那处小院,他再也无法按捺。

什么融和山庄的计划,统统抛诸脑后。

吴瑞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尽何希言的弟子,以慰爱子亡魂。

来到一座极为普通的小院,青瓦白墙,连块牌匾都没有。

院墙上爬满了老藤,显得有些年头。若是寻常人经过,定会将其当作普通人家。

然而他却能感受到从院中溢出的淡淡灵气。那些灵气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形成一个隐秘的循环。

院中布置着聚灵法阵,而且手法相当高明。

这般隐蔽的手段,不正是何希言的风格吗?当初就是这样骗到了自己和儿子媳妇儿。

那个看起来修为平平的外地赌鬼,本想只是劫财而已,谁知居然是一个炼气八层的修士伪装的。

血滴在地上,像是毒蛇吐信,一点一点侵蚀着泥土。

那是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所流出的血。

吴瑞峰却浑然不觉疼痛,眼中只有无尽的仇恨在燃烧。

“儿啊,爹来为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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