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起剑来,最终杀了八人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凄厉的哀嚎声在我耳边落下,那是我杀的逆贼。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了那另外半枚玉佩,我抚摸着玉佩之上的纹路。

我知道,此刻妍宜也一定在抚摸着它,我们也算是……

生死相依了。

你生,我死。

死的那一年,我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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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可我却还在。

我成了紫禁城上飘着的一缕孤魂,我摸不着碰不到别人,别人也同样看不到我。

但这样很好,起码我能守在她的身边。

我看见,帝后大婚那日,妍宜在顾淮序进屋的那一刻,她自己取下了盖头,用簪子将它一分为二。

妍宜起身行礼,行的却是臣礼,而不是皇后对皇帝行的礼。

她缓缓开口:“皇上恕罪,臣妾的身子已被瘴气而损,今生是无法生育了,臣妾也想着,皇上大约还想着勇昱……将军,也是不愿碰臣妾的,臣妾自请,终身不承恩宠。”

阿序的眉头先是一蹙,随后又舒展开来,他并没有责怪妍宜的无礼,而是缓缓点了点头:“朕对不住你们。”

妍宜轻轻一笑,她倔强地抬头,平视着阿序:“如果他是死在战场上,我会死心,可他偏偏是死在离京城十几里外的荒郊,我不会释怀,我也不能释怀。”

“朕明白,朕又何尝不是呢。”

殿内良久的沉默,之后,烛火摇动,阿序和妍宜一人一床被子,分床而睡。

之后的七年,每逢阿序来妍宜宫中,都是如此。

我不知道该不该释怀,可,阿妍,临死之时,我想的全是你,我爱的也是你,没有一丝恨意的爱,是纯洁的爱。

我懂你的不舍,懂你的无奈,也懂你对大局的审时度势。

是我,无能。

也是,天命不可违。

我在这宫中游魂般的逛了七八年,我看着阿序认识了一个新的女人,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很不一般,他好像……对她动心了。

不过这些我都不会在意,我只在意,她会不会害阿妍。

阿妍很聪明,很有做皇后的风范和气度,但,她也只是皇后罢了。

好在那个叫林珍漓的宠妃并没有威胁到阿妍的地位,反而对她十分尊重。

日子也就这么波澜不惊的来到了五年后,那年,是阿妍的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一年。

我看着阿妍日日喝下的汤药和吃下的蜜饯,心头猛地一跳,不对,不对,阿妍喝药从来不会吃蜜饯的。

那蜜饯有问题。

那蜜饯有问题!

锦绣和锦瑟穿过我的身体,我的怒吼,她们听不见,反而是一日日的把蜜饯一同端上来。

阿妍眼睛也不眨地喝下汤药,又吃下一枚蜜饯,她的面色不改,只是扭头看向窗外的梅花树。

阿妍的身子一日日的坏了下来,我也终于知道了她的打算。

景祉日渐大了,阿序给了他十分的尊贵,又特许他行皇子一辈的“景”字,他在朝中日渐站稳了脚跟,官拜一品。

景祉娶亲之后,夫妻恩爱和谐,阿妍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她想撒手了,她真的很累很累了。

阿妍死的那日,宸贵妃在她床前哭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宸贵妃她也知道,她那日在凤仪宫中看着蜜饯的眼神深邃而复杂,可她克制住了,没有阻止阿妍。

是阿妍,不想独活了。

我知道,她对我的思念在那个冬天肆意疯长。

她死的那一刻,手中握着我送她的那半枚玉佩,玉佩上缠绕着她的头发。

我看着她姣好而苍白的面孔,低低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的魂,消散在阿妍的皇陵前。

如一缕青烟般。

飘然。

散了。

阿妍,我等你好久了,我来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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