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是可怜的……

因为他见证了无数次各不相同的世界中自己的失败。

见证了世界有他、无他的落幕。

他不属于世界。

世界也从来不需要他。

“梅比乌斯……”

“我并不是想要逃避。”

顾铖与梅比乌斯对视的眼眸格外坚定,似乎在冰茧中真正得到了新生。

“【舍沙】给予你我复生的机会,而死亡也成为了打开枷锁的钥匙。”

“律者只是力量的具象化事物,我们要面对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崩坏,我们面对的……”

“是规则。”

顾铖站起身对梅比乌斯伸出手,想要牵住对方。

可梅比乌斯却是躲开了。

“你说过会没事的,顾铖。”

“可我看见了有你存在的幻梦……你是特殊的,哪怕只是些许气息便能刺激到崩坏能。”

“我从未想过一头死去崩坏兽仅仅只是感知到你的存在便能因此蜕生、发狂。”

“顾铖……到底是因为什么竟是导致你哪怕选择自我牺牲都不愿意将真相告知于众?”

梅比乌斯质问起来。

这种话她很早之前就想说出来了,可碍于某种不可推卸的责任致使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提出。

现在,她也有了入局的资本……或者说,她已经成为了一颗无法忽视的棋子。

“你……都知道了?”

顾铖叹了口气,脸上的纠结最后还是恢复成了刚才笑容。

他向前几步抱住了梅比乌斯。

“故事必须要向前流动,如果可以以一个人的终末去换取整个结局的变化,那么我的回答是‘愿意’。”

“我从来不会为故事的结局有所停留,因为故事的结局从未有过我的存在。”

“梅比乌斯……”

“如果伊卡洛斯的高度代表希望的终点,那么我想让自己为人类登上新的高度。”

“超越、取代、掠夺……”

“我献出生命收获火炬,而你便会成为使用第一缕光芒的贤者。”

顾铖握住梅比乌斯的手掌,十指相连,彼此的心跳都可以清晰的传出。

如果制作神之键需要律者的核心……

那么哪怕是拟态出的第一、第二律者核心也会成为可供人类永久使用的武器。

那是顾铖不同以往、付出生命所独立割舍出来的希望,是交给宛如神匠的维尔薇以打开登神之路的钥匙。

而顾铖作为超越律者本身存在意义的“律者”,那么由他所构建出的神之键一定会是最耀眼的光芒。

“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

“顾铖,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吗?从诞生开始便是为了末世而生?自以为付出的一切都会得到回应?”

“爱莉希雅、凯文……”

“哪怕是普通而偏远如黄昏街,都会如你料想那般成为薪柴?”

“文明……伴随死亡与新生,轮回不止,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我们不否定毁灭,可若‘毁灭’只是外物一念之间的抉择,那我们就会抗争到底。”

“真的可以做些什么的话……”

“顾铖,我希望那会是珍视当下。”

二人紧密相拥,视线在彼此间不停对峙,态度坚决而理念却产生了分歧。

“你说过的,你向来不会拒绝我。”

仿佛是压倒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梅比乌斯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牒。

如果每一次的付出都是为了让意义更加清晰,那么梅比乌斯宁愿顾铖为自己而活。

“梅比乌斯……”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只希望我爱之人与爱我之人可以自豪的面对明天,迎着日出说出那句‘看,我们还可以一如既往的活着!’”

顾铖看着梅比乌斯缓缓说道。

窗外几缕微风吹起嫩绿发丝,馨香清冽,温华入怀。

“我向来很自私。”

“我也是……”

梅比乌斯笑了。

她是被自己蠢笑的。

与其改变那份不该被拒绝的真挚,不如将自己压进薪柴,成为那台熔炉中不可分割的能量。

生命崇高,愚昧繁琐。

她最骄傲的补充者值得她为那份不存在的未来画上一抹新的色彩。

“我有意锻炼凯文,因为他和梅会是破局时最为锋利的一把尖刀。”

“而爱莉希雅也是人类最为值得铭记与歌颂的美好……”

“她带来生的喜悦与新的希望,是打开‘向天叛逆’的第一枚号角。”

“无论是量变还是质变,在此基础上都不过是先驱们铺垫而来的起点。”

“我承认我的任性,也愿意为过往做出弥补。”

顾铖缓缓松开梅比乌斯,又迅速单膝跪地,双手仔细而小心的捧起梅比乌斯的右手。

一枚由神核所凝聚的戒指便就此诞生。

又恰巧和顾铖戴在脖子上的那枚“来自梅比乌斯的耳环”所制成的项链款式相同。

“梅比乌斯,你愿意包容我的任性、与我一同奔向未来吗?”

“无论过程,不记艰辛……哪怕梦中之事皆为真实,纵使火焰燃尽,你是否愿意同我一齐踏向死亡?”

顾铖将戒指放在梅比乌斯手心中,而后者显然没有料到他的这般行为。

对于意外的补充,对于问题的阐述……

梅比乌斯只以为这次会是他们解开心结的转折,却没想到……

这份转折竟然大的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我可以理解……”

“你这是在说‘请帮帮我吧,梅比乌斯’吗?”

“呵~”

梅比乌斯接过戒指,却又极为自然而不假思索的甩开了顾铖的手。

“我可还没原谅你,顾铖。”

“不过……”

“这戒指我就收下了,至于我的回答嘛~”

“看你表现。”

梅比乌斯自顾自的将戒指戴上,随即转过身显得有些不以为意的离开了。

只是……

顾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对方已然红透了的耳朵。

“哦,对了。”

突然,梅比乌斯停住了脚步,轻咳两声歪过了头看向顾铖,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羞涩。

“我现在的身体可也称不上是‘人’喽,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吗?”

“如果你忘了的话……我希望你最好想起来~”

梅比乌斯轻哼一声,不知道脑海中放着什么节奏,迈动的步伐都轻快起来。

“说过的话?”

顾铖一愣,似乎有些茫然。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上次去极北时自己好像为了推脱某只涩涩黄蛇蛇有说过什么……

现在看来,这条傲娇蛇坚定的进行手术好像别有目的?

“罢了……”

“起码,这次,我看见了那抹光。”

顾铖叹息着站起身,走至窗边,仰望着天上的太阳,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而生。

“乘,我好像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了。”

“会赢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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