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中扬歌赋,梦中回荡《桃花庵》。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本在花田深处安眠的齐麟,现已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却被这轻狂歌赋惊扰,恨不得想要杀人。

可,在这清香四溢、娇艳欲滴的桃花园中,多得是错落花枝、蜜蜂蝴蝶,要找到乱唱歌赋之人还真有些难。

若只当成无意相逢,其脚步声又逐渐凸显,齐麟不得不倚靠桃树,凝向特定方位。

那方位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桃枝更稠密,桃花也更盛。

——还别说,当初父王决意在此建造夙城,还真是眼光毒辣。此处四季分明,无极北之严寒,亦无南方之暖冬。

——想必,父王与母妃定也曾迷在这桃花深处,久久不得出。

——一人迷在其中,难免生怯;两人迷在其中,可就有些求之不得了。

“难不成...沈安若已然得知本王在此,特意命人前来扰乱本王清梦?”

“这女人还真是麻烦,掌管下四十多万镇北军乃是云澜城还不消停,这是片刻都见不得本王好啊...”

齐麟喃喃碎语,慵懒地伸展着臂膀。

他的眼眸很红,红得像兔眼,却也带满了无奈。

——娘子找相公,此乃天经地义;儿时被娘亲诸多管教,长大后又要被妻子日日鞭策,想来也是男人都逃不过的宿命。

这与是否交权无关,哪怕你是逍遥一散人,也逃不过妻子那双能扫描万物的激光眼。

——就是见不得你偷闲,凭什么女人忙碌,男人悠闲?这要讲起道理来,必也头头是道,难以诡辩。

——反正,你就是对不起她了;反正,你就是不懂得心疼她了。

然,桃花林中人影显,来人却非沈安若。

——自家亲娘子可以忍,换做别人他齐麟还真就忍不了。

“看你相貌堂堂,也算一翩翩美少男,若因吟唱歌赋而死,岂不可惜至极?”

来人不以为然地打量着齐麟,这人白衣白纶巾,左右摆动间颇有仙人姿。

眉宇自带英气,无论从五官还是面相都看不出一丝世俗,反倒格外清冷。

“我唱我的《桃花庵》,你靠你的桃树,本是你情我愿、互不打扰,何故言出我要死于歌赋之语?”

“嗨!你这狂徒,还来劲了是吧?”齐麟欠了下腰身,似有些提不起气,又靠回在桃树上,他困意还在,也露出了不屑之色,“行,你继续唱你的,能离我远些就好。”

白衣少男,淡淡一笑,“敢问阁下,此片桃林可是你亲自栽下的?”

齐麟闭眼紧眉,倚树侧脸道:“不是。”

白衣少男含笑,又道:“再问阁下,此片桃林你可曾买下?”

齐麟不耐烦地挥手道:“不曾。”

白衣少男,憨笑道:“此片桃林既不是阁下种下的,又非阁下的私产,那为何我就要离开呢?”

齐麟赫然睁眼,双掌怒拍地上,一瞬起身,“我看出来了,你是来找不痛快的。”

白衣少男垂眸,含蓄一笑,“我可以是来找不痛快的,也可以是来陪你喝酒的。”

说罢,他还真从腰间解下了酒葫芦,高举在前摇了摇。

齐麟反倒纳闷了,他并非女子自不会被眼前之人的美貌所惑,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翩翩美少男自也没什么好感,还有些像被狗皮膏药缠上的感觉。

——莫不是,这美少男是个老玻璃?有什么断袖、龙阳之癖?

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还真不敢再往下想。

——他堂堂镇北王若是沾染上这种人,别说他自己觉得恶心,就连沈安若也要生撕活刮了他。

——这就好比一双锦鲤,本在荷塘中有着秀不完的恩爱,人类偏偏要将一锦鲤捕捞而起,放置在精美鱼缸中。放就放呗,谁让大爷是祥瑞,具有美好吉祥之意呢...问题是,鱼缸里还有一条假锦鲤,不仅假,还不男不女,人类还非要看到锦鲤与假锦鲤嬉戏、秀恩爱,您说这恶心不恶心?

联想到此处的齐麟已有些想要作呕,他不禁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走还不行吗?你爱怎样就怎样,就全当你我从未见过。”

没曾想,白衣少男居然讥笑了起来,“本想阁下能有几分能耐,没曾想也是一怂包。看来,在桃花树下安睡之人也不全是桃花仙,更有滥竽充数的庸才。”

齐麟紧眸,满脸好奇地又打量了一次来人,这人虽面容俊朗,却非少年,有一种“鹤发童颜”的感觉。

当然,对方也不至于老到不成样,大概刚过而立之年。

“你是云阙门的人?”

白衣少男摇头。

齐麟,道:“前朝虽有诸多修仙门派,但,时至今日恐也只剩下云阙门了。你既不是云阙门的人,那你又出自何处?”

白衣少男侧脸沉笑,似在取笑齐麟见识短,“倘若我说...我是凌霄派传人,你可愿信?”

“凌霄派?”齐麟已怔,他又怎能不怔?这不说到自家人身上了嘛...

——昔年,凌霄派掌门凌霄子也就只收过两个徒弟,这两个徒弟还是他的父王和母妃。

——眼下,这人竟敢大言不惭,冒充凌霄派传人,岂不就是在找死?

他不想再与来人废话,骤然拔出腰间的“蛇吻太常”,道:“你可识得此剑?”

白衣少男再次摇头。

齐麟微微一笑,“拔剑吧。你既说自己是凌霄派传人,那你腰间就定藏着一柄剑。”

白衣少男也没再废话,扔下酒葫芦,果真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剑。

齐麟侧剑弓腿,刚要发力,又仿佛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之处,忙又问道:“你叫什么?”

白衣少男,一字一字回道:“顾念。义无反顾的顾,念念不忘的念。”

齐麟,揶揄道:“你也配姓顾!”

一语即落,他的剑光已向前掠去。

不想,顾念微闪身形,侧冲一剑,直朝齐麟的后腰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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