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宝钗哭得双眼红肿,便上前宽慰了她几句。

两人正说话间,忽见番役们把薛姨妈和夏金桂也把押了进来。

宝钗顿时大惊失色,忙上前问道:“我妈和嫂子并非贾家人,怎得把她们也带过来了?”

说着,她又急急解释道:“想来是各位大爷们误会了,薛家只是借住在贾家罢了,即便如今贾家被抄检,也断不该牵连到薛家人才是。”

闻言,其中一名番役便冷笑着道:“忠顺王爷说了,借住在贾家里头的薛家最是可恶,仗着贾王两家的势,在外头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一听这话,薛姨妈和宝钗的脸色都不由得白了一瞬。

那番役又接着冷声道:“当年在金陵当街打死人的,可不就是你薛家长子薛蟠?此案如今已被圣上知晓,圣上当即便龙颜大怒,下令重新彻查此案,你薛家便是再昧着良心,也该知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个道理罢!”

说着,只见那番役又略带嘲讽地道:“你薛家的儿子是宝贝,难道旁人的命便该由着你们随意拿去不成,我们王爷奉命抓捕薛蟠时,听说他早又打死了一名酒铺的堂倌,如今正在牢里关着,因贾家在里头周旋,竟险些又要叫他给逃了过去,幸而老天有眼,才叫圣上亲自惩治了你们!”

听完这番话后,薛姨妈早已搂着宝钗大哭不止,心知自己这儿子定是保不住了。

宝钗也是面如死灰,连半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见状。

那些番役们也都懒怠再理会,忙出去看守了。

一旁的贾家女眷们自是听到了那番役的话,知晓贾家今日之祸也有薛蟠的缘故,心中顿时都有些五味杂陈。

劝解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便只好由着薛家母女自己抱头痛哭罢了。

夏金桂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深怨自己母亲识人不明,害她嫁给了薛蟠这么个混蛋。

当初哪怕是把她说给薛蝌也好。

......

直至查抄结束,忠顺亲王也没能在宁荣二府内寻到贾雨村所言的二十把古扇。

心中顿时颇为恼火,暗骂那贾雨村无用。

“既然贾家内并无那些珍稀古扇,这石呆子一案便算不得贾家的罪责。”

说着,北静王又笑着道:“想来是贾雨村大人公务繁忙,一时不慎给记岔了。”

忠顺亲王不耐地喝了口茶,拧着眉道:“罢了,既然已查抄完毕,便叫那书记官过来将所抄之物登记造册罢,咱们也好尽早向圣上交差。”

水溶微微笑道:“王爷所言极是。”

不多时。

便有侍卫将两名书记官请了过来。

向忠顺亲王和北静王行过礼后,他们便忙拿出纸笔登记起来。

只见上头齐齐整整地写道:

所抄头饰有:金玉珠宝头箍十六件、九凤衔珠钗两件、花蝶顶簪五支、双龙抢珠累丝嵌玉挑心两副......

忠顺亲王看了一会,便觉有些乏了,故而只坐在一旁扶额打盹。

及至深夜。

那两名书记官方登记完毕。

“王爷,王爷醒醒。”

一旁的侍卫叫了半天,忠顺亲王才缓缓醒来。

随即便满脸不耐地厉声问道:“可都登记妥当了?若有差池,你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言,那两名书记官便忙哆嗦着行礼回道:“回王爷,下官已一一核实过,断不敢懈怠。”

“既如此,那本王同北静王爷便可放心了,你们都先回去罢,明儿早朝时,本王自会将这册子交给圣上,请圣上过目。”

“是,下官告退。”

见那两名书记官出去后。

忠顺亲王又转头对水溶道:“既然差事已了,咱们便也回去罢,此地有禁军把守,想来也不必咱们操心。”

水溶忙起身道:“王爷所言极是。”

于是二王便各自回府去了。

......

贾家宗祠。

就在贾家女眷们都惶恐不安之际。

忽然又有官差急急来报,说是当今圣上感念贾家先祖曾为朝廷立下大功,故而额外开恩不追究贾家女眷之罪责,只将其贬为庶人即可。

闻言。

众人心中虽十分难过,可到底没有被流放或变卖为奴。

实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故而都忍不住喜极而泣起来。

就在此时,那名官差忽又冷声问道:“哪个是薛家老太太?”

宝钗一听便觉不妙,忙把母亲掩到身后。

可那官差却是眼尖得很,立马便直接上前将薛姨妈揪了出来。

厉声喝骂道:“你儿子薛蟠两条人命,皆有你一再私藏包庇才能逍遥法外,如今又岂容你置身事外!”

话音刚落,早又有两名官差上前将薛姨妈捆了起来,直接将人押了出去。

“妈!”

宝钗忙大哭着要上前去拦,幸而被凤姐和尤氏等人死死拉住了。

那夏金桂生恐自己被薛蟠带累,早已悄悄躲到了一旁,半句话也不敢多言。

“行了,这府邸已不是贾家的了,你们这些闲杂人等都出去罢,我们要给大门贴封条了。”

说着,便有几名官差上前将这些贾家女眷全赶了出去。

此时外头已是月黑风高。

凤姐等人一出府便被刺骨的寒风刮得直哆嗦。

“咱们如今该往哪儿去.....”

“大半夜的,竟是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邢夫人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凤姐刚要出言宽慰,便听到迎春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嫂子!”

她定睛一瞧,果然是迎春和蒋兆驾着马车过来了。

“嫂子可还好?”

一下车,迎春便忙朝凤姐这边匆匆走来,见凤姐无恙后,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随即又忙问候了邢夫人等人,“若太太嫂子们不嫌弃,不如便请先去京郊外的小院子那边歇息罢。”

顿了顿,迎春又忙道:“那小院子里大约有十来间屋子,虽说不大,但也能勉强住些人的。”

“何况当初也是我嫂子劝我买下这院子,说是好歹能有个散心的地方,便是我买这院子的银钱,也是用我嫂子给我添置的嫁妆买的,说来半点也没用到蒋家的银子,太太嫂子们无须客气的。”

话音刚落,只见那蒋兆也停好马车走了过来。

他一听到迎春的话便忙道:“我家夫人的话极是,还请各位太太奶奶们先去那小院子歇歇脚,待安定下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说着,蒋兆又看了眼黑漆漆的天,沉声道:“眼下城门正关着,不如请各位太太奶奶们先去马车上歇着,等天一亮我便送大家出城去。”

邢夫人一听,自是十分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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