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天后的夜里,发糕和安置点的两名男青年跑了回来。正在睡觉的李明被浑身是水的发糕叫醒,李明赶忙起身询问发糕出了什么事?发糕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不好了……口子决了……决了……好几十米!当兵的跳下去好多人了,就是……就是堵不上……”随着李明冒雨走出帐篷,好多得到消息的安置点老百姓也纷纷穿衣准备前往现场,看看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李九玉和随行的人早早就发动好了汽车,从安置点自愿前往的人里又挑出了十几个人,一起赶到了现场。
当众人来到现场后,那滔天般的洪水像是一头凶兽,疯狂撕咬着大堤剩下的部分。李明下了车后,由于雨势太大,现场哨音、呼喊声和冷不丁的雷声交互在了一起。第一次见到决口的李明在内心感觉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李明等人赶紧投入到了当地民众自发阻止的抢险队伍当中去了。当部队现场的指挥扯着嗓子在雨里喊道:“这是谁家的大解放?”守在车边搬运沙袋的李九玉立刻应声道:“我的!”军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接着大喊道:“老乡,对不住啦!得用你的车填决口!”李九玉想都没想赶忙回应道:“开走!开走!快去!”当李九玉招呼司机们把随车的物品清空后,一辆辆大解放就被开到了决口处。只见几名身法敏捷的战士,三步两步就钻进了驾驶室,大解放瞬间像听话的骏马一般,缓步靠近了水流湍急的决口处。当地一辆大解放快速启动冲向决口时,驾驶室的战士艺高胆大的在车辆冲出的一瞬跳出了车厢,大解放随即奋不顾身的冲入了迅猛的洪流中。正当人们期盼着这个方法可以奏效时,大解放在洪流中却像是一支“小纸船”一般,逐渐被激流带离了决口,并慢慢的随着水流沉入了水底。
众人都丧气了,这该如何是好?突然,李明记起了重生前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一艘江轮缓慢沉入决口的画面。想到这里的李明赶忙一步一个趔趄,甚至中间几次摔倒后再爬起来,跑向了灯火通明的抢险指挥所。李明到了指挥所大喊一声:“报告!”这里的军人们处于本能,没看来人的回应了一句:“讲!”旁边负责传讯的战士则一脸惊讶的看着一身民众打扮的李明,李明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大声说道:“船!可以用船,横在水底,堵住缺口!”听罢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了李明,一位肩扛校级军衔的军官顾不上李明的身份随即问道:“可行吗?”李明确实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但是凭借之前电视报道沉船堵口成功的报道,知道这个方法是现在能用的唯一有效办法了。然后大声说道:“上游水流急,除了横船不好操作外,只要船能沉在那里,肯定能堵上!”这句话其实是李明赌运气说出来的。
指挥所里的众人互看一眼后,一位工装打扮的年轻男性随即用手点指地图说道:“确实可以用这个方法,但是怎么克服水流问题?”这时指挥所一旁蹲着的一名中年汉子站起来开口道:“我能!”这名中年人穿着一件破了洞的海魂衫,军旅色的裤子早已褶皱不堪,双腿过膝的泥浆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示出他已经在抢险一线奋战了好久。刚才的校级军官这时开口道:“老曲,你那腿,上船不方便!”李明听到老曲这个称谓,随即看向了中年男人,发现他确实和之前的曲阿姨有点相像。这时老曲坚定的说道:“我就没打算下船!”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要玩命啊!老曲随后说道:“93年我为了找姐姐来到这里打工,江面上的大小船咱都上过手!之前要不是因为救那个采砂的老板,不至于折条腿。反正现在姐姐也找不到,我咋也得留下个名字,让姐姐将来知道在哪里能看到我吧?”李明本来想告诉对方曲阿姨的事,但这个时候只有老曲可以仰仗,李明只能忍着心酸咽下了嘴边的话。
那位校级军官眼里已经湿润了,看着老曲,又看了看那凶猛咆哮着的洪水。随后军官咬着牙吼道:“二连长!你带两个排,上去给我把船凿沉了!把老曲给我带回来!”受命的军官大声领命后,带着老曲和战士们就冲出去了。待众人走后,校级军官向着众人的背影庄严的敬了个长长的军礼。
随着命令的逐一传达和发出,距离决口处上游的远处,一艘艘缓慢行来的江船“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决口。在舵手们熟练的操作下,江船顺利的横亘在了决口位置。随船和决口附近的战士们赶忙把舵手们接下了船。而在船上的战士们则直面沉船和被冲走的双重危险,随着最后一艘江船的沉底,这个不到五十米的决口终于被堵上了。洪水开始慢慢向两侧淤积,随后现场的所有人开始了彻夜的抢修。最终,在八月十日,这个大堤终被保住了。
在留下战士值守大堤后,参与抢险的志愿者们被有序疏导的离开了现场。李明通过指挥所的那位军官找到了老曲。老曲笑着跟李明说道:“小兄弟,你可以啊!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李明赶忙说道:“那个以后再说。曲叔,您姐姐是不是曲星梅?”老曲猛然一惊:“啊!”随后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李明这才把自己与曲阿姨的相识经历给老曲讲了一遍。老曲听后双手搭着李明肩膀激动的说道:“等到时候我跟你走,我要见我姐姐,谢谢你啦小兄弟!”李明随后带着老曲回到了自己的安置点,并且把他引荐给了李九玉。当李九玉得知老曲驾船冲江的义举后,豪爽的表示:“曲老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将来见到你姐姐以后,带着你姐姐来我这里上班!不为别的,就冲你着舍生取义的劲头,你这人我交定了!”老曲赶忙致谢,随后老曲和李九玉又把李明当初帮助自己姐姐的善举讲了一遍。李九玉听后说道:“我看,这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啦!我车上留着两瓶好酒,一会儿我去找点火腿肠,咱们仨对付对付。一来是庆祝这口子堵上了;二来嘛,也是感谢李明这个小兄弟,让咱们有缘相聚!”老曲激动的表示同意。
十日的晚上,一些安置点的百姓找到了新的住所,就搬离了十二号安置点。而一些和李九玉处出感情的当地人,因为家里房子被毁,也不愿意去新的安置点,于是就和李九玉等人继续呆在一起。当地救援指挥部,还专门为十二号安置点通了电,还送来了一些新的慰问品。有些厨艺精湛的当地人还趁机会露了两手,给大家炒制了一些有九江特色的拿手菜。虽然是柴火烹煮的,但是李明看着这些摆在自制小木桌上的菜肴,还是留下了长长的口水。桌上有粉蒸肉、辣炒鸡块,还有成堆成堆的豆粑饼。而李九玉这边的山东大汉们也没闲着,用剩下的肉做了把子肉和山东大锅菜,还把自带的煎饼和大葱摆到了桌上。李明看着这一桌珍馐美味,口水是一直没停过!直到老曲去附近的水洼洼里亲自抓了几条鱼,做了个炖鱼后,李明就差给大伙跪下了,实在太香了。江西的辣子、山东的酱香在这一刻,融汇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
李九玉招呼着桌上的众人,举着酒杯大声说道:“父老乡亲,老少爷们们!咱们因为发大水凑了一堆,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俺老李,打山东过来,就是想着咱江西的老乡们少遭罪。以后,大家想去山东打工也好,想去山东玩也好,随时找俺老李!咱都是一家人!那句话咋说来着?”李九玉激动的不知道该往下怎么说了,李明这时轻声提醒道:“风雨同舟~!”李九玉尴尬的一笑,然后大声说道:“啊~对!风雨同舟!来,干!”十二号安置点的欢声笑语,终于在洪水被战胜后出现在了安置点的上空。这样的苦中作乐,在那个夜晚的湖北和江西的多处可能都在上演着,也证明了一位老人曾说过的一句话:“任何困难都难不倒英雄的中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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