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码好了麻将,回头又瞅了瞅着曲小影的身后。
“伍子,东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哦,师傅,东子还在台球厅呢。我和丁子小影去办点事儿,顺道路过就来看看你。”
当孙建伍说起办事儿的时候,杠爷不知道为什么,很奇怪的看了老叔一眼。
更奇怪的是,老叔像是看懂了杠爷的意思,竟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伍子,我听家属院的人说,你们那个录像厅干的好好的,为啥让大盖帽给查封了呢?”宋金海问。
“还能因为啥?指定是放了黄片呗!东风!”
“师傅,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那可是正规录像厅。”
孙建伍一屁股坐在老张头的旁边,嘴撅的老高,瞅着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去去去,你有点出息!八百年不回来一回,回来就像谁他妈该你钱似的。金海你别动,五饼我岔!”
“小子,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几个,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吧?”
杠爷抓起了一张牌,瞅都没瞅,边和孙建伍说话,边打了出去。
曲小影一直站在杠爷的身后,看到杠爷打出了幺鸡,曲小影就是一愣。
扛爷的牌,做的是清一色的条子。
他的牌列里,明显有一对幺鸡。
拿到这张鸡牌,明明可以做坎。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它打出去。
曲小影想提醒一下杠爷,于是她弯下腰,在杠爷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杠爷,你打错张了……”
哪知道杠爷听完曲小影的话,竟然只是笑而不语。
架起了二郎腿,杠爷活像个稳坐钓鱼台的高深智者。
“吃幺鸡,八饼。”老叔在牌池子里,拿起了幺鸡,笑嘻嘻地说道。
老叔将八饼推进牌池里的时候,下家的宋金海明显就犯了难。
他手里握的七饼和九饼,做的是三色清的屁胡局。
而老叔打的八饼,正好是他所需要的卡裆牌。
可是吃了这张八饼,势必要打出一张闲张来。
可宋金海的牌,真正的闲牌只有两张。分别是六条和九条。
上家的老叔清的是条子和饼子,很明显做的是清一色万子。
老张头别看胡了几把,但是都是无关痛痒的小屁胡。
这正让宋金海担心的,真是坐对家的杠爷。
听刚才曲小影提示杠爷的意思,宋金海在心里怀疑杠爷做的清条子,或者是四坎飘胡的路子。
可是杠爷刚才打了幺鸡,宋金海又排除了他做清一色的可能性。
琢磨了半天,宋金海犹犹豫豫地拿起了牌列里的六条。
刚想打出去……
“老宋,打个麻将也不是绣花,你怎么这么磨叽呢?牙一咬,心一横,打丢了咱也不心疼。撒楞地,一会麻将牌再让你捂化了…”
“催啥啊?我不得寻思寻思做不做大牌吗?”
和老张头逗了两句嘴,宋金海不知道为啥,收回了准备打出去的六条,随即提搂出了九条,就打了出去。
“九条!”
“哈哈,金海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胡了。清一色吊九条门清立闭,你点的炮,不多不少,五块钱。”
杠爷把自己面前的麻将牌推倒,屋里的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他的牌型。
和杠爷说的没错,他手里的牌,的确是清一色的立闭,单张吊九条。
“呵呵,老宋你这点子也是真背。清一色的大牌,你都能摆好了炮位点响。怪不得家属院的老娘们儿,都说是你善财童子,捐粮的大户。我现在怀疑你,咱家属院凡是打麻将的老娘们儿,每月假期的工具,都是你他妈掏钱买的吧?”
老张头这嘴,损起人来,他说自己是老二,就没人敢承认是第一。
“哈哈,张老弟。这也不怨金海兄弟给我点了重炮。实在是本人在上听之前,就给在屋里所有的人,通了警示。”
“警示?”众人都不明白,杠爷说的什么意思。
“对,那是因为刚才在,我打出幺鸡的时候,我的套子就已经步了下去。我没猜错的话,老二做的是万子一套,手里捏着条子必定会打出去。而张老弟,这个牌局,最大变数就是你。因为你手上的牌,摸到手里的牌,极有可能都是我们需要的……”
“其实这牌局也是斗心眼儿的一部分!我要是舍不出幺鸡,老二也不可能打出八饼。出了卡裆的饼子,下家有牌一定会留下。所以,玩麻将就和钓鱼是一个道理一样。”
杠爷手指着麻将,说着牌局上的套路,孙建伍怎么听都感觉杠爷的话里有话。
老张头和宋金海也是人群里孙猴子,当然也能听出了杠爷的话明显就是旁敲侧击。
“呵呵,老东西,一副麻将也能让你打出人生哲理。说说吧,伍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老张头推散了面前的麻将,从烟盒掏出了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张老弟,要不说还是你懂我。要实在的,我要不是和这小王八犊子投缘,他的事儿我还真不爱管……”
耳听着两个“老人参精”对话,孙建伍和曲小影还有丁子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好的麻将,打来打去怎么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呢?
“小王八犊子……”
“哎,老杠头,我徒弟有名字。你别一整小王八犊子,小王八犊子地。整的你一提这几个字,我就想起了那带壳的龟丞相。”
“伍子,你想没想过,为啥你的录像厅能被查封?”
“杠爷,文化局说我是非法传播盗版录像带和淫秽影像。”
孙建伍叹了一口气,把录像厅被封的事情和几个老头说了一遍。
捅了捅宋金海的胳膊,老张头一脸疑惑地问:
“金海,啥是淫秽制品?”
宋金海先瞅了瞅曲小影,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老张头,才尴尬地说道:
“就是黄色录像!”
“伍子,你觉得文化局突然去你那儿检查,会是一场意外吗?”
“杠爷,那个刘文丽,是我在单位时一个结了仇的亲姐。我估计就是刘文光唆使他姐来查我的。”
“伍子,你说的这完全是一种可能。但是,你换一种角度去想,是不是因为你的存在,而损害了别人的利益,让人产生了嫉妒所以才想着去坏你呢?”
“人行于世,谁也不可能光明磊落,一辈子都是正义的英雄。谁都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人的时候。结仇不要紧,但是出了事儿,你不是消极的要命,干什么都优柔寡断。就是脑袋缺弦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耍什么个人威风。就你这样,你怎么能让你的兄弟服你?”
杠爷的话,无疑就像一把冰冷的刺刀,一刀一刀洞穿了孙建伍的心房。
从老王和二虎、小磕巴被警察送进了拘留所,他的心仿佛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都有了一种很沉重的负罪感。
兄弟几个跟着他,都图个能过上好日子。
他也想着领着兄弟几个,去开创一个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可命运始终都像是和他开着玩笑一样,浪浪有风,山山有雨。
一个事儿接着一个事儿……
难道真的成为一匹狼,一匹引领群狼的王,就注定是挫折不断,挑战无限吗?
想到这里,孙建伍想想都觉得脑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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