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哥吃午饭时,在闲聊中谈起了三弟,说起了他的坚强乐观,又想起我们有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他了,便临时商定吃完饭就去医院看看三弟,给他一个惊喜。
我们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想必三弟的液体也输完了,我们轻车熟路地到了护士站,要找到三弟住在哪一个病房的事对我们而言那就是轻易而举行的事了。这里的护士我因为住院时间长,老换病房大部分人都认识了,而大哥在这里住了很多次院了,和她们就更熟了,在大哥的三两句夸赞中,小护士们美滋滋地就把我们想知道的事一件不落地告诉了我们,在闲聊中我们得知三弟这次化疗的情况并不乐观,反应很强烈。最后她们看着我们手中提的东西告诉我们说:“你们这些东西白拿了,他现在怕是连水都喝不进去了,更别说吃你们手中的东西了。”
“没事,现在不能吃,过两天他化疗完了就能吃了,是28床没错吧!你再帮我看一下呢。”大哥笑着说。
“是28床,快去吧!”护士看着她们的台账本温柔地对我们笑着说道。
从护士站出来,我们原本开心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有点后悔来这里了,我们最不愿意也是最害怕看见的就是癌症病情的恶化,虽然三弟是化疗反应,但我们同样害怕看见他受罪的模样,但来都来了,总不至于怕看到三弟难过的样子而打退堂鼓折回身逃跑吧,我们鼓起勇气互相打打气把心里的阴霾在见到三弟前打扫干净,我和大哥深吸一口气相视一笑后径直朝三弟的病房走去。
我们进病房看见三弟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睡着了,从他熟睡的面容上看出几分三弟的影子,他睡得很沉,微微的鼾声告诉我们他的疲惫,估计是下夜班后来替换他母亲回家休息的,而三弟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我们不想吵醒他俩中的任何人,轻轻地走到三弟的病床前看见他一脸倦怠而痛苦的面容,眉头的皮肤绉在一起打着结,两道眉毛也因痛苦而变得弯曲不平,像一条弯曲爬行的虫子趴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更加消瘦,颧骨高耸,眼睛深陷,嘴唇灰白使整张脸看起来更加苍白憔悴,皱纹更加明显,没有打理过的胡须在嘴唇周围肆意地生长,下沉的嘴角使他的面部表情更加痛苦,仿佛他脸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无一不在告诉我们他现在正在经历着不同寻常的痛苦,我们怕吵醒他们,小心翼翼轻轻地放下东西想离开,三弟冷不丁看着我们说:“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就准备走呀?”
我们被三弟这出其不意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躺在旁边床上的小伙子也被这声音给惊醒,条件反射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疲惫且一脸懵的样子,大哥赶紧对他说:“没事,没事,你睡吧!我们来看一下你爸爸马上就走。”
“叔叔,阿姨请坐!”他急忙从床上下来,非常礼貌地搬来凳子热情地让我们坐下后,让我们先陪他爸爸聊着,自己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今天弟妹咋没来陪你?这孩子不上班呀?”大哥看着出去的孩子的背影问。
“咋不上班呢?这不是没办法嘛,她也被我累得生病住院了,儿子一下夜班就来医院照顾我们俩,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去看他妈,这不他又去看他妈去了。”他看着他儿子消失的背影说。
“唉,这多累呀!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们?根本得不到休息这怎么行呀?”大哥很是担忧地说。
“不行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孩子,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这些天他都累瘦了好几斤了,黑眼圈都出来了,晚上上班没得睡,白天要照顾我们也睡不到,再这么熬下去,我们还没死,倒是先把孩子给累趴下了。”三弟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起来,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要不请个护工吧!这样你儿子就能轻松一点了。”我说。
“说得轻松哟,做起来难,你知道不?这医院里的护工一天的工资是多少吗?260,还不是一人一陪护,他一个人看护好几个病人,一个病人那里坐一会儿,看没什么事又去另一个病人那里坐一会儿,有和没有区别不大。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请不起的,虽说我们老两口有退休工资,医药费也要报销,但这日常开销就不少,哪还有多的闲钱去请护工呀?”三弟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地说。
“是呀,现在这工资都不高,物价却不低,到处都要用钱,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就看出恼火来了,一个人生病还好,像你们这样的两个老人同时生病,这个家就根本玩不转了,一个年轻人光照顾两个生病的老人就累得半死,还得去上班,这日子真的没法过呀!”大哥感同身受地说。
“可不是嘛,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还要苦,上有四至八个老的要赡养,下面还有一到两个小的要抚养,中间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工作还不是稳定的,前两天也是我这病房的一病友,他没办法提前出院了,家里八个老人都在,还都有不同程度的慢性病,那孩子比我儿子大点,一天在照顾这些病人中来回奔波,累得跟个狗似的,结果单位说他老请假影响了工作把他给开了,你说一家子病人,他工作也丢了,身边还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想想都害怕,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他比起来算是好的了,知足了。”三弟想起前两天刚出院的病友心有余悸地说。
“是呀,不容易,我们算幸运的了,有医保有人照顾,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眼前过好,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你还是好好养病吧!你们好了,他也就轻松了。”大哥看着忧愁满腹的三弟说,听着大哥和三弟的谈话,我在想,我如果不是命好遇到小D,我现在的生活不知道要糟糕到什么程度,我和儿子的生活是不是也会陷入求助无门的绝境中去呢?
“只能这样了,今天太阳打哪儿出来的?你们怎么想起来看我来了?”三弟从烦恼里解脱出来还没等我们开口,他倒先发问了。
“你没发现今天没出太阳吗?我们不能来看你呀?瞧你这话说得,这是下逐客令呀?”大哥笑着问道。
“今晚的月亮真亮!好美的月色呀!”三弟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打趣道。
“看你还能说俏皮话儿,就知道你没啥事,要不要起来下楼去走走?我们扶你去呼吸呼吸点新鲜空气!”大哥跟三弟开玩笑说。
“你还别说,我还真想下楼去走走呢?你们扶我?”三弟躺在病床上看着我们笑着问。
“你想得美,我们还需要人来扶呢!”大哥笑着说。
“二姐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是不开心有心事呢?还是心痛你三弟我呀?”三弟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我开着玩笑问。
“你们俩吧唧吧唧地说过没完,要我能插上嘴才行呀,看你样子是有点心痛哈,你这胡子多久没刮过了?护士说你反应很大?现在感觉怎么样呀?想吃点东西不?”我看着三弟消瘦的脸问。
“还是二姐好呀,开口就是满满的关心,不像某些人就知道贫嘴。”他笑着说着看着大哥。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想吃是吧!我给你剥个桔子吧!”大哥说着伸手拿了一个桔子在手中麻利地剥了起来。
“二姐,你帮我把床摇起来一下,我这么躺着跟你们聊天实在是累得慌,我老是仰视你们可不行,不能让你们小瞧我了。”三弟笑着对我说。
“好。”我说着走到床头弯腰正准备摇床,就被正好回病房的三弟的儿子拦住了,“阿姨,你别动,我来,我来,你先喝口水吧!”说着把端来的温开水递给我后就麻利地把床摇了起来。
“你在哪儿去找的水呀?”我端着水喝了一口好奇地问。
“护士站那边。”他笑着说。
“人长得帅就是好,一去,护士小妹妹就把水给你了。”大哥调侃完后问道,“你妈妈怎么样了?”
“还是有点恼火,医生说过两天就没事了。”他站在我们旁边礼貌地答着话。
“你带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我笑着对他说。
“谢谢阿姨,算了,我妈睡刚着,你们也累了,就在这里陪陪我爸就行了。”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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