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崇高有意义,为什么谢迩顿人无法以此熬过那些灾难?
如果崇高没有意义,为什么人们要因此对谢迩顿人赶尽杀绝?
尤拉纳不明白——
他只知道,现在坐在巷口的自己快要步其他同胞的后尘了。
寥寥几日,他竟连半个谢迩顿人都看不见了。
他好像这片大地的遗孤。放眼望去,没有他栖身的故土,也没有能够亲近的血亲,一切都离他远去,让他留在这个与他无关的陌生地域饱受煎熬。
“我们真的错了吗……”他想。
可是他想不出来。
个体的局限就在于此,既无法完全地纵观全局,也无法完全地让逻辑全然畅通。
他根本无法理解谢迩顿人百年不止的道路为何戛然崩溃,坚信的那条道路明明给他们带来了利益,如此长久的事物似乎本应该是正确,然而一夜之间全部荡然无存。
没有过渡,残酷骤然到来,不给予半分预示,摧枯拉朽的毁灭便撕碎了谢迩顿的所有。
他想埋怨先贤为何不给改正的机会,明明死者的意义是生者赋予,为什么不让他们这些活着的人重来一回,但就连李林族都不屑于他们,尤拉纳又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公正”的判决。
他不服,但现实已经存在,他接受与否都无法改变。
上次尤拉纳见过的谢迩顿人似乎也无法理解和接受这种结局,一夜之间挥霍完所有的金钱之后,那个狂欢到最后的男人夺过了一位李林族腰间的火铳,哭着大笑,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
观念的崩塌,对于个体而言很多时候是残酷至极的。
发现自己就连认知的一切都是错误,疯狂便爬上了脊梁,生者的孱弱大多就在于此。
现在,没有谢迩顿人再说着什么强者弱者,没有家园也没有归处的他们连野狗都算不上,现实的重压彻底砸断了他们的脖颈,令他们抬不起头,还得倒下去,永远起不来。
尤拉纳的钱快花完了。
没有任何人愿意给谢迩顿人提供工作,而且还会戏谑“既然谢迩顿人都是强者,那就自己去创造金钱吧,我们可不想被当成弱者然后被你捅一刀”。
这么多天过去了,也许整片大地都在看谢迩顿人的笑话。
李林族甚至编出歌谣讥讽——
“看那个贪婪虫,看那个吝啬鬼,看看谢迩顿的傻子砸断了自己的腿!”
李林族都不敢明着反对先贤、宣传“文明也该优胜劣汰”,也就谢迩顿人做到了,给所有未来的所有人都立下一个反面教材。
晚风吹过尤拉纳的身躯,衣不蔽体的他庆幸这里是靠近热带的地方,冬季还不算太冷。
他思索着去其他地方谋生,但一想到谢迩顿的消息早就传了个遍,于是打消了去更南边的想法。
他能去哪儿?
大概也就死后世界还欢迎他。
……
维多利亚,议事厅内。
阿尔比昂议会刚刚通过了决议,将谢迩顿的历史记录下来,以此作为反面教材示众,而且得写入教科书,警钟长鸣。
——三天前,李林族的一位商人借口说能给尤拉纳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然后把他带上了车。
谁能想到,这个李林族商人居然把他扣押,一路送到了阿尔比昂的维多利亚,卖给了一位议员。
据说是这位议员是国立图书馆的馆长,介于长期以来对谢迩顿的错误记录,他愿意花钱让厌恶的异族把逃亡他国的谢迩顿人拐一个回来,拷问出谢迩顿的真容。
对于此事的先斩后奏,其他议员罕见地没有异议,在利益场上,谢迩顿人的种种属于是已经不需要分立场都人嫌狗厌。
当先贤得知此事,也出人意料地保持沉默,毫不干涉。
……不,应该说,在尤拉纳说谎之前,先贤绝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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