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好奇,淡淡笑开:“我也不知道,也许摊主已经不做生意了。”

“哦。”拂衣眼皮耷拉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交给摊主:“今晚臣女做东,多谢殿下送臣女回家。”

“汤圆不容易克化,我们走一走?”岁庭衡看了眼远处绽放的焰火,焰火在他眼瞳里明明灭灭,拂衣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如果她拒绝,对方会很难过。

“好。”她点了点头。

“罢了。”他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在眼中投下大片阴影:“我方才忘了云姑娘还有旧伤,今晚太冷了。”

他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儿,可是更不想她腿痛难忍。

“没事,臣女现在正热乎着。”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不能受寒。”岁庭衡把手臂伸到她面前:“我们可以让马车走得慢一些。”

拂衣伸手搭向太子的小臂,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对方的手有些凉。

他敛着眉,似乎并未察觉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背。

这一夜,马车到云家时走得很慢,回宫时却行得很快。

岁庭衡坐在床头,从袖子里掏出镶嵌着宝石的首饰盒,这是一份他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的礼物。

转眼就是元宵,京中突然有流言传出,说是云拂衣的未婚夫移情别恋了,因为云家回京两个月有余,充州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岁庭衡愤怒异常,那个男人既然已与云姑娘定亲,为何还要让她陷入如此难堪的流言中?

若他是这个男人、若他……

他披上外袍,转身就往外走。

元宵夜没有宵禁,热闹的街头满是行人。岁庭衡来到云家门口,才惊觉自己此举太过冒昧。

他茫然地走在街头,穿过重重人海,路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听到里面传来痛呼声。

抬手制止金吾卫拔刀,他抬脚走了进去,就看到拂衣一巴掌一个纨绔子弟,连躲在角落里的狗,都挨了她一脚踹。

“殿下,那好像是诚忠公的孙子。”莫闻指着地上一个紫衣男人对岁庭衡小声道:“他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天子脚下,你们也敢调戏民女,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拂衣抬脚踩在王延河的背上,发现巷口有人,抬头定睛一看,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太子殿下?”

挨揍的纨绔们顿觉生无可恋。

他们脑子昏头调戏一下民女,招来了云拂衣还不算,怎么连太子也撞见了?

把纨绔与卖花女解决好,岁庭衡陪拂衣走过喧闹的街头。一对对亲密无间的有情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漂亮的元宵灯晃花了他的眼,也迷醉了他的心。

“前些日子在父皇私库看到一对发钗,觉得很适合姑娘。”他把随身携带很久的首饰盒拿了出来:“姑娘如果不讨厌,拿回去戴着玩。”

拂衣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收下这个盒子,但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多谢殿下。”

拂衣想,怪只怪美色惑人。

“外面的流言姑娘无需放在心上,女子的好与坏,用不着一个废物男人的心意来证明。”见拂衣收下了首饰盒,岁庭衡双眼比远处的盒子灯还要闪亮多彩:“云姑娘这么好,你的未婚夫恐怕是三世积德,才换来与你今生有缘。”

拂衣欲言又止:“殿下难道不知臣女的纨绔之名?”

“庸俗之人如何懂得姑娘的侠义之心。”岁庭衡拉了一下拂衣,让她避开一个奔跑的孩子:“正是年关好时节,云姑娘不要因为流言以及没用的男人影响心情。听闻姑娘喜欢弹奏琴曲,我收藏了一些好琴,云姑娘要不要去试试?”

美男相邀,拂衣欣然应下。

两人到理王府弹了一会曲后,岁庭衡道:“云姑娘以后想要奏曲,随时都可以来这里。”

“若是一个人无聊,就派人叫我来作陪。”岁庭衡为拂衣倒了一杯热茶:“你的未婚夫应该不会介意吧?”

“哦,不必管他。”拂衣兴致正好,哪里还记得根本就不存在的未婚夫。

她却不知这句话让岁庭衡杯中的热茶晃出杯面,溅了他一手。

他看着拂衣,眼中的情意如被束缚的野兽,咆哮着想要挣脱出来。

原来云姑娘并不在意她的那个未婚夫吗?

元宵过后,拂衣便常常收到东宫派人送来的各种东西;她进宫陪伴皇后娘娘,太子次次都会出现;就连她去蹴鞠场,太子也会出现在蹴鞠场的角落里。

那时她才知道,太子因为幼时困于理王府,从未进过蹴鞠场。

于是她抽空开始教太子蹴鞠,陪他爬山,到河边钓鱼抓虾。

开春以后,云家正准备向陛下坦白,云拂衣没有所谓的未婚夫,刘家那位刚中状元的郎君,毫无预兆地向拂衣表明了心意,拂衣只好又拿出不存在的未婚夫委婉拒绝。

“云姑娘如天上明月,你那个未婚夫如果在意你,又怎会这么久都不来找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送走失魂落魄的刘家状元,拂衣转头就看到岁庭衡站在身后:“殿下,您何时来的?”

岁庭衡看了眼刘状元离去的背影,垂着眼睑道:“浮于表面的情意又能有几分真心,他若是真喜欢你,又怎么舍得你为难?”

“啊?”拂衣满头雾水:“什么为难?”

“明知拂衣你有未婚夫,他却不顾外人看法做出此举,难道是想让你做那背信忘义的人?”

拂衣笑问:“那如果是殿下您,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不会让你有半分污点。”他眼神幽深,面上不见玩笑之意:“我只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是我有意勾引,你从未有错。”

见拂衣眼瞳睁大,岁庭衡垂着眼眸,神情忧郁又落寞:“心悦一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不重要,有没有名分也不重要,只要她还在,能常常能见到她,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真正懂得体贴女子的好男人,怎么舍得心爱之人有半点为难?”

“殿下。”拂衣不是傻子,她看着岁庭衡:“你说这些……”

“是想勾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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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宸玺宫。

拂衣睁开眼,就看到岁庭衡坐在床头,眼神温柔地盯着自己。

“再睡会。”她睡眼朦胧地把人拉进被窝,往他怀里拱了拱:“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岁庭衡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方才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有了别的未婚夫。”

“然后我嫁给别人了?”拂衣睁开眼,趴在他胸口问他。

“不。”岁庭衡笑了笑:“我们最后在一起了。”

就算是梦,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哦。”拂衣闭眼睡了过去。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心爱的人啊,即使换一种方式相遇,他仍旧会向她奔赴而来。

哪怕用尽所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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