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之难为一死尔,这话并不正确,这世上最艰难的是要如何活下去。

之前驱使他的动力是由于徐来付出生命的代价,而现在在他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成之前,却又悲伤了更加沉重的债务。

这让他怎么还?

徐来可以一走了之,那他呢?

···

当他醒过来之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表明,但是他知道,困扰他已久的徐来残魂已经就此消失了。

他自由了。

从现在起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不必再受其他的东西所影响。他终于真真正正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活下去,而不是某个人,某件事情的傀儡。

“可这真的是自由吗?”

清醒过后的他如此对自己说着,因为他的心告诉他,这一次不是徐来的残魂在影响他,他自己欠徐家人的。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简涵关切的问道。

身体上感觉好极了,可是心理上就是极度的压抑。

“头疼,有些使不上力气。”

“正常,我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感觉。”简涵还以为徐来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的气力不足,这些反应也算正常。

“接下来我们到南方去吧,只有在那里我们才有机会复仇。”

一夕之间简涵长大了不少,现在的他已经会主动的思考未来。

“反我一定要造,而且这次一定要成功!还有施银,是他亲口下令处决我爹和你爹,他我也不会放过。”

说着简涵的语气逐渐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我要杀光他们!”

“你想杀光谁?”徐来认真的问道。

“当然是那些旗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造成一切不幸后果的人到底是谁?”

“直隶的老百姓饿死,天下灾荒不断,还有鲁省~那里的人年年都在逃荒。我突然发现要是没有旗人圈地的话,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身居高位不作为的旗下大爷,朝廷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要是没有旗人皇帝的话,我爹,还有徐叔叔~”

简涵已经说不下去了,有些事情他醒悟的太晚了,并且没有给自己留够后路,所以现在后悔已经是在做无用功。

现在的他只能拼命的朝前走去,在目的达成之前绝对不会停歇下来。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荣成呢?”

这4个字正中靶心,简涵猛然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徐来。

原本他还以为是荣成出卖了他们,可后来竟发现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在车外偷听着他们两人对话的汪传明突然闯了进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徐先生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汪大人偷听了那么久,不会什么也没有听到吧。”徐来丝毫不给汪传明留下情面,直接戳穿了他偷听的事实。

他早就发现了车外的身影,只是没有说罢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不是什么太机密的事情,让他听一下也无妨。况且他们还要借助这群朱匪的力量完成自己的复仇。

从一开始便坦诚相待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略微有些尴尬的汪传明稍作调整,当即对徐来道歉。紧接着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徐先生到我们南方去好吗?现在的南方就是极其需要像您这样的人才,为我们建立军工厂,并且您的复仇我们也能帮一把手。如此各取所需,不知您意下如何?”

“帮助朱匪也不是不行。”徐来并没有直接答应汪传明的请求,反倒是向他确认一件事情,“皇帝是你杀的?”

“没错。”

“我们在京城遇见的刺杀,原本就是你的计划?”

“正确。”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事情的始末也就没有了保密的必要。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汪传明详细介绍了从他们发现内奸,掌握内奸,然后处决内奸,伪装,最后用伙伴的牺牲换取到了一个刺杀的机会。

他自然不负众望,完成了对自己战友的承诺。

“你们不怕死吗?”

“人固有一死,又有何惧?”当徐来问到的时候,汪传明豪迈的回答者,“所谓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为了大义而死,吾等当仁不让!”

“你那些配合你而死的战友,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

“那为什么是你活下来,而却不是他们!”突然间徐来的语调激昂,直接要把汪传明逼入墙角,“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而不是他们?凭什么他们就要去死,而你却能一直活到现在。难不成你的身份很高贵吗?在南方你应该身居要职才对吧~”

有这样的想法也怪不得徐来,这样的事情他减的太多了。

上位者以大义之名让下位者牺牲,用道德和家人来绑架他们,逼迫他们做出违反自己意愿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汪传明估计也是这种货色。

可能真相注定要让他失望。

“汪先生没有以权压人,当时抽签的结果就是这样,我们都认同这个决定。”

脸上包裹着伤的大汉掀开了门帘儿,迫不及待的给汪传明辩解着。

可徐来却不接招,不是用最恶毒的想法来思考眼前这个人。

“谁知道抽签有没有被他动过手脚~”

“嘿~我这暴脾气!”

说着那大汉便想要上前让徐来见识一下正义的铁拳,不过却被汪传明给拦下来了。

“签确实是我做的,不过最后剩下的那根签才是我的。”汪传明神色淡然的说着,“根据孙先生的教导,利益分配者必然是最后享用者,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制度的公平。作为先生的学生,我自当秉承这一点才是。”

“一群朱匪,竟然能拥有如此有见识的先生?”这一点可在徐来的意料之外,只不过当汪传明听到这句话之后,主动纠正他的语病。

“朱匪只是鞑子对我们的蔑称,我们和朱明王族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朱匪你们是什么?”

汪传明挺直了胸膛,自豪无比的说着。

“你应当称呼我们为——革命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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