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温一身轻装,手中拿着一支火把,正在一处庞大复杂的地下墓穴中向前探索。不久以前,军营中来了一位神秘访客,送给了他一张羊皮纸画卷,并附送了一封信,之前在古龙战争中突然出现,释放死亡瘴气消灭古龙的那个巨大骷髅,想要和他谈一次话。
自从上次古龙战争之后,葛温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神秘的骷髅,他曾派各种人出去调查了很久,也始终没有寻找到。没成想,这骷髅的住所,其实距离王城本就不算太远。墓穴漆黑,但并不是死一般寂静,总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周围不时响动。
越往下走,葛温见到的骷髅就越多,他亲眼看着地上那杂乱的颅骨、肋骨、手掌与腿骨被一股青灰色的雾归拢到一起,很快拼接成一具完整或残缺的人类骨架,但骷髅站起身只是挠挠头,静静地看着葛温,并没有去拾取散落在棺材旁边的那些刀剑盾牌发起攻击。
既然是受邀请而来,也许这些骷髅是被派来迎接自己的使者?越向下走,葛温愈发感叹这底下墓穴空间的巨大,且有很明显的年代积累痕迹。从上层越是向下,木制的盾牌就越发朽坏,铁器越是锈蚀缺损,而墓穴墙上的壁画和雕塑的风格也愈发显得原始。很明显,这里最晚也在古龙战争之后没多久,就有人埋葬甚至居住。骷髅们不断在道路上出现,倒免去了葛温寻路的麻烦。每次走过骷髅身边之后便是哗啦啦一阵骨架拆散的声音,回头看去,地上又只剩下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骨头。
下面已经没有成型的道路了,只有悬崖上开凿的洞穴,和洞穴中伸出的巨大棺材,葛温只能来回跳跃,踩着这些棺材一路向下,每次脚踏在棺材板上,空荡荡的地下墓地便会回馈他一层又一层回响。葛温在神族当中已经是最为高大的人,而眼前足有自己身体两倍长,三倍宽的棺材,让葛温心中泛起一丝想要打开看一看里面的冲动,什么样的巨物要使用这样大的棺材?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甚礼貌,打消了这个念头。
空间越来越小,到了最底层的时候,面前的洞口只能容一人出入。葛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进洞,下面倒是一片空地,但放眼望去也不到亚诺尔隆德大教堂主殿大小。一具大棺材靠墙而立,棺材板还在,只偏斜了一点,露出一丝缝隙,黑紫色的死亡瘴气便从棺材之中飘散出来。
不用看,葛温感觉得到,那大骷髅就在棺材之中。
葛温就站在那里,等待着棺材会有什么变化,但迎接他的只是旁边走来的一个普通骷髅,一手拿着一把匕首,在葛温面前的一块砖头上刻下两个字:“闭眼。”
葛温闭上眼睛,眼前变得漆黑,黑暗之中,他感觉到了一缕意识在他脑中言语:
“失去意识,但渴望灵魂。”
这句话是说活尸的。所谓活尸,是最近在卡里姆地区开始流行的一种疾病。患上活尸化病症的人,双眼发红,精神癫狂,攻击性极强,长时间以后甚至会丧失意识,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只会攻击看到的每一个人。
这第一句话便让葛温额头上渗出一丝细汗,这个形容十分准确,对于活尸,葛温还没有建立起恰当的认识。而这句话,是葛温听到过的,对活尸最简单也最准确的形容。活尸没有意识,他们攻击其他人,是出于对灵魂本能的渴望。
神秘的巨型骷髅将自己找过来,说出的却是眼下自己亟待解决的问题:人类活尸化。葛温最近正因为卡里姆地区人们的活尸化问题焦头烂额。
葛温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此刻的现实诉求,这片黑暗静谧的洞穴让他出奇地冷静。葛温尝试以自己的意识来回应他:
“他呢?”
指的是那个刻字的骷髅。不多时,那缕意识做出了回应:“我的空壳。”
看来这样交流没什么问题。葛温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个会动的骷髅仅仅是受到他操控的傀儡。尽管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但葛温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他对于对方掌握着怎样的能力还完全不得而知。
“为什么活尸没了意识,还在渴望灵魂?”
“那是人的本能。”
这点葛温已经知道了,他继续发问:
“为什么活尸会丧失意识?”
“人性流失。身体是空壳,人性是本质。”
人性?葛温不理解,人性,说到底也不就是人的想法和冲动吗,意识当然可以影响灵魂的使用方法,譬如葛温对抗古龙的故事在军营中传唱,那些聆听过故事,并在心中想象葛温举起雷枪攻击古龙的战士们,也能够在意识的引导下,将自己的力量化为雷枪投掷出去。但说到底只是意识,意识又怎么能造成疫病的蔓延?
“回头。”
对方感觉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不是劝自己离开,而是引导。葛温回头,一跃而起跳回到上面一层。
“等待。”
葛温静静等在原地许久未动。在完全的黑暗中,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葛温下意识地催动雷电照亮周围,眼前的东西他从未见过——一团团浓厚的黑色物质正在向着自己飘来,上方是半圆形,下半部分是倒着的圆锥型,像是小孩子画的头和身体。半圆形部分有两个白色的光点若隐若现,就像一对无神的眼睛在紧盯着他。
葛温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眼前这东西完全没有展现什么攻击性与武力,它只是单纯地向着自己飘来,却让自己心中泛起如此强烈的厌恶甚至恐惧,葛温此生从未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葛温没想那么多,拔出腰间的佩剑对着那团黑色砍去,雷光电闪之间,那团黑色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一团团黑色仍旧向着葛温的方向飘来,任由葛温一直砍杀,这些黑色东西始终没有改变它们的行为方式,只是一直朝着葛温的方向汇聚而来。葛温的手在挥砍触碰到了一点,立刻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然后是持续的灼烧般的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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