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

黄锦再一次,来到靖安王府前宣旨。

按照事先说好的,三辞三让,这才第二次,柴安自然不能接旨,依旧辞让,不肯接受亲王爵位。

黄锦也配合着,站在围观群众里,高声赞扬了柴安一番,便带着仪仗队走了。

第三天。

传旨的队伍,再次来宣旨。

黄锦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公公,请您再次回宫,向父皇转达,这亲王的爵位,本王,还是不能接受。”柴安起身,依旧对黄锦说道。

黄锦笑着,高声说道:“哎,殿下,这次老奴临来的时候,陛下再三嘱托,这次的旨意,您不能不接,不然按照抗旨论处。看来,您为了忠,为了孝,这圣旨,您不解也得接了啊。”

根据事先约好的,三辞三让,在柴安第三次拒绝亲王爵位之后,黄锦要跟柴安,假模假式地拉扯一下,最后让柴安“勉为其难”地接旨领受了这亲王爵位,便算结束。

然而,柴安依旧,一脸倔强地表情,言辞拒绝道:“本王决不接旨!就算按照抗旨不尊的罪名,将本王砍头,本王也不接!公公回宫,将本王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父皇就行啦。”

“啊?咳咳。”黄锦一听,当场有些傻眼了,赶紧假装咳嗽,缓解尴尬。

然后,弯下腰来,低声对柴安说道:“殿下,三辞三让,则已经是第三次啦,随便辞让一下就行了,接旨吧。”

“不!本王不接!”

跪在地上的柴安,猛地一抬头,后脑勺差点儿撞到黄锦下巴上。

幸好黄锦,腿脚儿还算灵活,下意识地向后一躲闪,不然非被柴安将门牙撞下来不可。

“不是,殿下,您忘啦?咱不是说好了吗都?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黄锦慌张地环视了一下,发现经过多次声势浩大地宣旨,今天来靖安王府外看热闹的百姓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柴安跪在地上,态度强硬的,抱拳说道:“黄公公尽管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如果父皇怪罪,就派禁军来抓本王便是。不论是下诏狱,还是上菜市口被砍头,本王都绝无怨言。”

“唉,好吧,老奴走!”

黄锦欲哭无泪地带着仪仗队,转头往回宫的方向了。心中暗骂:靖安王这个王八蛋,果然又要搞事情,就知道他的银票不是那么好拿的,洒家总有一天,非被这小子坑死不可!

……

黄锦回到皇宫,来到御书房内。

刚一露头,就眼看着一方砚台,朝着自己的脑门方向,被扔了过来。

黄锦,手疾眼快,脑袋一缩,只感觉砚台,擦着自己头皮,飞了过去。

“呼……”差点儿脑袋被开瓢的黄锦,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地发现,昭明帝又被气得,将桌上的东西,扔了一地。

“主子爷,这又哪个脏心烂肺的,气到您啦?”黄锦小心翼翼地问道。

昭明帝胸口剧烈起伏着,气得有些大脑缺氧,说道:“这群刁民,朕刚为了怕他们饿死,冻死,将一亿三千万两的银子,去赈济他们。谁知他们,居然禽兽不如,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才刚刚吃上一口饱饭,就开始乱嚼舌根子,旧事重提,又开始流传,朕错杀了萧武穆的谣言!真是刁民!刁民啊!”

“轰!”

昭明帝气到暴怒时,又想扔东西,却发现,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扔的了,索性直接将桌子给掀翻了。

“主子爷您息怒,这事儿,应该重罚礼部官员。当初玉京城内百姓们吃不上饭的时候,礼部以此为理由,说舆论不好操控,现在赈灾的银子都到位了,礼部居然还引领不好导向,显然难辞其咎。”

黄锦出主意,提议先找礼部,让昭明帝发泄一些怒火。

昭明帝听了觉得有道理,当即下令:“拟旨,礼部一众官员,行为懒散,能力低下,致使民间风气不正,整个礼部衙门,所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赏三十庭杖。”

“哼!他们这群废物,既然管不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那朕就让他们屁股开花!真是气煞朕也!当初,就是为了平息贼臣萧武穆被杀,在民间引起的不良舆论,才派吴王去九尧山平叛的。”

“这怎么,兜了一圈儿,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这群无父无君的刁民啊,大周皇帝是朕,不是那个什么镇北王!朝廷为了替百姓们还赌债,拿出一亿三千万两银子,这还不是一件值得振奋人心的事儿吗?为何还要去怀念萧武穆?”

说完,昭明帝疲惫地,一屁股坐到了太师椅之上,看向黄锦问道:“朕的那个傻大儿,接旨了吧?等宗人府,将他的爵位改为亲王,朕也要改口,叫他靖王了。”

一提到柴安,昭明帝就想到了内务府的小金库里,多了两千万两银子,脸上暴怒的表情,也稍微缓解了几分。

黄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为难地说:“回禀主子爷,靖安王殿下他……这次又没接旨。”

“嗯?哈哈,这孩子,天性淳朴,脑子不好使。想必他被三辞三让的规矩,给绕晕了,还以为需要再辞让一次呢吧?无妨,你明天再去宣一次旨,他应该就知道接旨了。”昭明帝笑道。

黄锦听到昭明帝,依旧用“天性淳朴”来形容柴安,内心忍不住,感到有些心疼昭明帝了。

心想,主子爷,您糊涂啊!

这玉京城内,且不说苏山海和韬元圣女,也不说皇后和献王,就连北镇抚司里,那个真正“天性淳朴”的憨人赵大宝,都知道靖安王柴安,是一个心黑手狠的主儿!

“天性淳朴”的人,能因为亲娘被冒犯两句,就将在后宫飞扬跋扈的王嬷嬷,变成一百零八块?

“天性淳朴”的人,能从世家大族集团中,短短几天之内,敲出一亿五千万两银子?

“天性淳朴”的人,能用重利设计,将洒家这个大内总管太监,绑上他的战车,让洒家无奈之下,只好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在万岁爷面前,替他擦屁股?

想到这里,黄锦委屈地差点儿哭出来。

但嘴上,却只能对昭明帝答应道:“嗯,主子爷您英明,明天老奴再去传一次旨便是。”

……

又过了一天。

黄锦拿着圣旨,带着仪仗队,刚要走出皇宫。却见到靖安王柴安,自己先来了。

“黄公公,总麻烦你,本王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今天你就别麻烦了,本王来当着父皇的面儿抗旨吧。”柴安笑着说道。

这话,落入黄锦的耳朵中,就像是催命符似的。

黄锦吓得双腿一软,对着柴安就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哎唷,靖安王殿下,您是洒家祖宗!您到底要干什么呀?您能不能跟老奴先透个底儿,老奴,害怕!”

柴安赶紧将黄锦扶起来,亲切的语气说道:“怕什么?黄公公,咱们可是一伙儿的,只要本王活着,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按理说,王爷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奴应该是感激涕零的。可是,您刚刚说,您今天进宫来,是来做什么的?”黄锦苦着脸问道。

“抗旨呀!”柴安轻松道。

“啊这……合着,殿下刚说完,您活着,老奴就没危险,然后,您转头就去找死呀?”黄锦只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就因为认识靖安王,得因为担惊受怕,少活好几年。

柴安为了让黄锦放心,特意将黄锦拉到一边儿,小心地指了指自己左脚的靴子。

说道:“黄公公,本王肯定死不了。如果父皇因为本王抗旨,非要治本王的罪,本王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到时候,本王就掏出匕首,挟持着父皇,逃出皇宫。”

“啥?”黄锦一听,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黄锦带着柴安,来到了昭明帝所在的养心殿。

“儿臣柴安,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明黄龙榻上之上的昭明帝,抬眼看了看柴安,问道:“获封亲王,应该先去宗人府改档案,怎么先来找朕谢恩了啊?这样,于礼法不合,知道吗?”

“回禀父皇,儿臣,这次,不是来谢恩的。”柴安跪在地上,说到此时,左手伸向了靴子口儿。

“啊……”黄锦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一头栽倒在地,满头冷汗,直翻白眼,口吐白沫,双腿一蹬一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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