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绮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很快梳洗打扮,今日还有大事要办,

选衣服时,想起上一世她和小皇叔赴死那一幕,

离别时我穿红,相逢我亦要穿红去见你,

因为她记得,他说她穿红色很好看,

于是,从前觉得红色俗气的她,在大梁,在后来的日子里,爱煞了红色,

俗气?想到这个词,再看看自己宫殿的布置,

真不知道少年时的自己哪来的脸嫌弃红色俗。

她,赵锦绮,大周先皇后唯一所出,

生完她,母后离世,后位空缺,

上一世,直至父皇崩逝,也未再立新后,

她也就成了大周唯一的嫡出皇族血脉,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好吧,真正宠爱她的只有皇祖母,父皇和小皇叔,

其他人不过是畏惧权势才惧怕她,纵容她,靠着这三个人的宠爱,她宫里宫外横着走,

因为没有亲娘管束教导,父皇又怕她吃苦受委屈,

所以也不强制她读书,她便十几年不学无术,插科打诨,欺负弱小,那是家常便饭,

再加上她性情古怪,喜欢的和普通小姐姑娘不同,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样样不通。

唯独好色与收藏,

好色自不必说,

收藏的却不是什么名师大作,而是些金银俗物,

那些大的、造型各异的、亮闪闪的俗物最是能入她眼,

而这个习惯,她就是后来在大梁几番磨砺也改不掉,

倒不是她有多爱钱,她打心眼里就是喜欢看那些东西,

明明已经长成如野孩子一般的性子,

却因为那张好看的脸,因为动不动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的“金豆豆”,

而被送外号(乳名)——赵娇娇。

想着那个曾经荒唐无知却自由快乐的自己,

她不由的弯起嘴角来,她又是十五岁如花的年纪,

这一生,她要好好生活,好好珍惜一切,那些前世的债也要好好讨一讨。

只有失去过,方知如今拥有的这一切有多珍贵。

她选了柜子中最角落那套红色盘金彩绣娇纱裙,她倒是想多选选,

但是柜中就只有这一件红衣,

她今日是一定要穿红的,

况且,前世,及笄宴上,

不知哪里飞来一群蝗虫,驻足她四周,

大周以农为本,蝗虫被大周人民厌恶,

她的及笄宴闹出这样的事,很快传遍京城内外,

更有人传她是不祥之人,

父皇下令严查,侍卫太医轮番上阵检查她那日的行头,

却是没检查出个所以然,

从此,她的名声更臭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爱信这些,皇祖母也渐渐对她疏远起来,

许久之后,大家都开始淡忘这件事了,

小皇叔却是忽然告诉她,他查出是她那天穿的衣服上被人动了手脚,

她当时还怪他查出的太迟,后来才知道他是将那一身行头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神医谷查验,

神医谷医师又孤傲避世,不侍权贵,自然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那般为自己操心劳力,而自己却还怪他,

思及此,想着那小皇叔的那一脸自责,还有那暗淡的眸子,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后来,因时隔有些久,许多事情无从查起,

她就武断把罪名安在为自己准备衣服的珍珠身上,

但到底是自己捡回来的人,在自己身边伺候许久,她也不忍杀了或者赶出宫,

就贬珍珠做了锦娇殿最下等的粗使宫女,

可这丫头,还是对自己忠心耿耿,

前世她有一次遭遇刺杀,就是珍珠冲上前来为她挡了那致命一剑,因此殒命。

前世她虽名声很臭,连自己都致力于破罐子破摔,让大家都更讨厌她,

她就喜欢看他们迫于地位权权势,讨厌她还得对她恭恭敬敬的样子。

但她也清楚,那时的自己有多心软善良,

珍珠、元宝、翡翠是她出游时捡的孤儿,

那时三个小姑娘都是逃荒来的,一路上,家人病死的病死,走散的走散,

她们结伴而行,

她见到她们时,三个小姑娘衣衫褴褛昏昏沉沉,却依旧紧紧依偎在一起,为彼此取暖,

她把她们带回了皇宫,为了这事,被宫里礼仪姑姑好一通教训,毕竟她不占理。

三个小姑娘从此便跟着她了,

那时,她想救更多这样的小姑娘,

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抱着自己宫里许多的宝贝去找了皇贵妃,

然后,皇贵妃那年因操持安置流民一事获得良善美名,父皇也对她青睐有加,

而金条和银子两个小太监,入宫前是与元宝三个小姑娘一起结伴要过饭的,

因生活困难便入了宫做小太监,

小姑娘们和她说那两人在内仆局做着最下等的活,还总是受人欺负,

她便也把那两个小太监捞了过来,

自然招财(肥猫)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同样是她捡的。

复又将思绪转了回来,所以,那衣服不可能是珍珠做的手脚,是谁她心里倒也有些猜测,要是冰妞在她身边就好了,看来得早些去南疆把她接过来。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珍珠,

而珍珠站在那儿正一脸疑惑,手里还捧着那件镂金丝钮牡丹纹蜀锦长裙,这是昨日公主专门为今日宴会挑出来的,

她昨夜还拿去熨烫熏香,

赵锦绮对着走神的珍珠一个轻轻的暴栗子,

“呀!我没有穿小珍珠准备的衣服,小珍珠生气了吗?”

珍珠回神,忙跪下低头道:“奴婢不敢,公主恕罪。”

赵锦绮上前将她扶起:“我没有怪你,快起来吧。”

“可是公主,这件红衣没有熨烫熏香。”

“无妨,而且,你手里这件裙子闻着也不是很香啊!所以,熏不熏都一样啦。”

“啊?不香吗?昨日香没了,琉璃替奴婢又去领了些新的,不会是这丫头大意领错了吧。”

说着又低头闻了闻,“没错,是您最喜欢的佳楠香呀!”

“哦,这样吗,算了,来不及换了,珍珠你将这件裙子用盒子收起来,别让我的好香被风吹没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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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绮带着宫女太监很快出门,前世自己就迟到,父皇都到了她才去,那些权贵们可都是颇有微词,

今日这一来二去,怕是又要迟到了,

因是嫡公主的及笄宴,皇上又格外重视,

各家权贵自然也是有眼力见儿的,

加上早就有小道消息,皇上要在宴会上为公主选驸马,

虽说公主名声实在是有些不美,且许多人也都知道公主早已对状元郎芳心暗许,

但还都想来试上一试。

于是能进宫的权贵夫人们早早携家中适龄儿孙前来,

朝臣们一下朝也都赶过来,一时御花园里人头攒动,又都穿的花花绿绿,让人眼花缭乱。

赵锦绮紧赶慢赶,果然,

又迟到了,

“皇上驾到~”

皇上刚坐上宽大的座椅,众人行完礼站起身,

“公主驾到~”

众人又乌泱泱一片跪下行礼,

她一眼便看到伫立在人群中站的笔直的小皇叔,

他是小皇叔,皇上特许不必行跪礼

她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却都化作对他粲然一笑,

这一笑,是重逢的喜悦,是死别的思念,是她晚来的爱。

她望着他,他站在人群里,苍劲如松,玉冠墨发,剑眉星目,暗纹紫衣神秘高贵,

如九天下世的清冷谪仙,唯独对她,温柔爱怜,奋不顾身,

她好想,现在就跨越人群,去紧紧拥抱他。

他亦望着她,她站在那儿,红衣似火,倾国倾城,

她在笑,这一笑,名艳夺目,花团锦簇便都失了颜色,

她离自己不过一丈,他冲过去便可以将她拥入怀中,

可他们之间又那么遥远,他永远也无法跨过那条鸿沟拥抱她。

看到他眼里的哀伤,她有一瞬的失神,

她又很快让自己恢复平静,

“众位平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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