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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中旬,众鬼的脸上又添几抹醉意。

枫颜和墨绪因着最后一颗糯米丸子而斗得厉害,直接从酒桌上缠斗到了泥地下,谢必安与范无救本想上前去拉架,不知怎的,也稀里糊涂的扭滚了进去,灰头土脸地打做了一团……

阿傍趴在马面的身上说着含糊不清的醉话;孟姜不知何时竟和中途冒出来的月君肩并肩,坐到了一棵老槐树上,他们喝着闲酒,扯着八卦,相当的融洽。陆判则红着一张脸,醉醺醺地倒在圆桌上继续后半觉的呼呼大睡。

漓江移步到凉椅上,摇着蒲扇,揉着煞煞吃饱喝足的滚圆肚皮,看着众鬼东倒西歪不成体统的模样,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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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所有的团圆与美好,都不能完满而不留丝毫的缺口与遗憾。就像是灼灼烈日、艳阳普照之时,有面朝日光的赫赫炎炎,也会有背对日光的清静阴凉。

这个年,冥界上下过的是一团喜庆,玉壶冰心过的却如坠冰窖。

往年的她,当是坐在自己高高的妖君帝座之上,受着各族首领的朝拜。临近子夜,还要盛装立于海上,代表着妖众朝拜红月。

可如今,她却满面污垢的蜷缩在洞穴之中,狼狈的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她引以为豪的骄傲与荣耀,都被洞外的那个男人残暴踩碎。一介尊贵的女君,竟沦为了妖界喊打喊杀的罪人?身份被长老们褫夺,甚至连名字……也被从妖族的族谱中划去。

她不甘地面目狰狞着,眼白密布血丝,恶狠狠的模样如同无间地狱里头羁押已久的鬼魅,她的目光里满是憎恨与怨愤,恶毒地想将洞外的男人撕碎……

糜魇一身玄衣,岁月静好一样玉立在月色之下。一只迷了路的流萤泛着微弱的绿芒,在幽密的丛林中浮浮沉沉了一阵,最终落到了他微微举起的干瘦指尖之上,略显虚弱地呼扇着翅膀。

望着这熹微的萤光,糜魇的目光满是宠溺,嘴角也不禁扬出了一抹难得的笑意。

糜魇虽是魔君,但心底最是仁慈。因他自小流落到人界,受的是寺里得道老僧的教诲。

老僧告诉他,凡人最是谨言。因他们认为,说出去的每一句话总是蕴含着一份沉甸甸的生命力的。善意的言辞,是神灵的赐福,是可以给事物带去如意吉祥的;同样的,消极的、咒怨的言语,是邪灵所喜爱之物。所谓心之所动,方话从口出;话从口出,便是心力所愿。不好的愿,就是咒,说出去了,就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祸端、驱散福气。

而凡人的心力所致,力量还是比较微小的,需得长年累月的积累,方能显现端倪。但神灵的心力却是强大的,动一念,便就是一念的浩劫。故而,神灵需守住常心,也需处理好灵际关系。毕竟灯下黑,少得罪一灵,便就少担着一份没来由的危险。

糜魇在这样的教导中长大,自然非常的爱惜自己的羽翼。不要说得罪四界同僚了,就算是路过人界,被痞子踩了鞋,他都要含笑躬身,对痞子道一句谢。

然而,这样的他,今日对着玉壶冰心的恨意,却表现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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