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罢,他又抡起松垮垮的袖子,作势要踏入河中,几个半踏不踏的动作做完,又哭唧唧的对着烟河摆了摆手,唱道,“此河水深,峤不可测!”

他看了看在座看官,又扶了扶自己的白色面具,压低了声音,似是告密一般低诉道:“传言,水下多怪物,燃生犀可与鬼通!”

话罢,他竟真从兜中掏出了一小块生犀牛角,用火折子将其点燃……吓得台下一众小鬼连连离席,落荒而退。

随着台上犀牛角的光耀渐渐透过轻烟散开,几只幽青身子的罗刹鬼当即化作幽蓝鬼火,满戏台的乱飘,后台的各色鬼种也窜到台前又是驱车,又是驾马,又是翻跟头,又是表演断头挖心的……吓的伏在枯杨上的蜥蜴小妖差点儿没从树上摔落下来。

一阵骚动过后,戏台复归冷清,那戴着白面具的痨病鬼盘腿坐于大鼓之上,吟唱道:“是夜,峤做一梦,河中鬼曰:‘本与君幽明道隔,何意来相照耶?’峤甚讶异,未几而卒。”

“咚——”又是一声鼓响,一细胳膊细身子的小人鬼捧着个白色面具,对着台下看客深鞠了一躬,报幕道:“此折子戏出自《异苑》第七卷,温峤燃犀。借以教化鬼众,路遇生犀燃香,速逃!”

“咚——”又是一声鼓响,以示谢幕。

……

漓江看着台上独树一帜的表演风格,再看了看面前这一桌子还未上齐的菜色,满脑门的疑问。

“现在……都流行这种戏路了?”

一白发地仙捋着胡须,自来熟地坐到了漓江的正对面,略显自豪的介绍道,“本仙乃酆都土地,也常偷溜来此看戏。这出折子戏是近来小老儿同司情鬼王为响应冥界的复古运动,呕心沥血排的头一出,除了中途燃犀吓坏了诸位看客以外,小老儿觉着,反响还是不错的!”

漓江手中的槐木筷子一个没握稳当,掉了一支到水渠之中。她挽袖朝着水里捞了捞,捞到了一支金筷子;她随手将金筷子一丢,又伸手朝着水里捞了捞,这回是一只银筷子;她又将银筷子丢下,再捞了捞,终于!捞到了原先的那只槐木筷子。

“真是世风日下,怎么什么垃圾都往水渠里丢呢!”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用绢帕将那支捞起的槐木筷子擦拭干净,夹了只水晶饺子到煞煞的小饭盆里,向土地仙赔笑道:“的确……极具艺术性!”

“女帝,今次来,小老儿却不只是为了看折子戏。”一杯小酒下肚,土地仙在自己的袖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两折帖子,递到了漓江手上。

漓江接过帖子,拿起叠在上层的那折,简单的端详了一番。

帖子金箔镶边,封面纸质中掺杂了些许幽蓝宝石的碎末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的很是华丽好看。帖子正文,恳切书写道:“冥司女君,安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本君不见家中小儿,如隔万万万秋兮。”

“本君乃昔日莲华水君也。吾昔有子,养于池塘莲苞之中,奈何锦鲤食之;锦鲤有子,实乃吾子,奈何其凫水而小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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