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舒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忙抖了抖外袍的袖子,将内里的血迹遮挡住,支吾道:“刚刚喝多了酒,来书房的路上不小心滑倒,磕破了胳膊……”

凤筠颇有些烦躁:“看你那点出息……既然受伤了,还不好生歇着去?偏往我跟前凑什么?”

她不过才数落了他两句,他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呆站在那,再不敢吱声。

凤筠又扭头细看了他两眼,发觉他今夜着实有点反常。

虽然面颊上透着饮酒后的红晕,但底色白得像纸,整个人打摆子似的,一直轻轻发着抖,神智也算不得多么清明。

看来他刚进门时四平八稳的样子八成是强装出来的,凤筠判断,他定是早已醉得找不着自己屋子在哪了。

“佰禄呢?你醉成这样,他也不说看着你点。对了……今晚好像都没怎么见到他人影。还有妥妥……妥妥这丫头又溜去哪里贪玩了?等等,你……你这脸色,该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昙舒只是讷然听着她连珠炮似的问题,末了才摇头道:“没事……我的手太冰了吗?那我去火盆边烤烤手,再来帮你按……”

“还按什么按,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快回去睡……哎!”

凤筠话还没说完,眨眼的工夫,昙舒便被椅子腿绊在了地上,膝盖撞到地面,发出“咚”一声闷响。

她下意识想去扶他,他的手却为了维持平衡,就近扶在了她的膝头,压得她坐在椅子上起不来身。

这下凤筠的头更疼了。

据她以往的经验,她这个弟弟不仅酒量一般,酒品也着实不算好。

她昨夜操持祭祖仪式的筹备事宜,基本没怎么睡好,白天又迎来送往,累得头皮发麻,现在深更半夜的,竟还得应付喝醉的昙舒,她简直恨不得一拳头把自己敲晕了算了。

没法子,佰禄和妥妥都不见踪影,此处又不准下人进来,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她伸手去拽昙舒的袖子,想把他拉起来。

他挣了几下,竟是没爬起来。

凤筠没了耐心,照着他的腹部来了一脚。

她坐在椅子上,腿又被他的手臂压着,这一脚着实没使出几分力气,纯粹是为了泄愤罢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顺势将上半身趴倒在她腿上,手臂也箍紧了她的膝盖,甚至一张脸还埋在她膝畔蹭了蹭。

凤筠脊梁骨都绷直了。

这一刻,她就像是一只半截身子落进了水里的猫,真是恨不得把全身的毛都炸起来抖一抖。

可她抬起的巴掌还未来得及落下,膝头便传来庶弟闷闷的话语声。

“姐,我骗了你……”

凤筠的巴掌不上不下的,甚是尴尬。

“你骗我什么了?”她耐着性子问。

昙舒道:“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给你推拿解酒的……我就是想多在你身边待一会,想跟你说说话。”

凤筠心下了然——果然,又要撒酒疯了。

“起开!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逼我在今天给你添五个手指印。”

昙舒显然没有起开的意思。

“姐,我没有骗你的是,我是真的很高兴……因为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亲姐弟了……”

倒也算不得多么亲……凤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些外人……你早晚会明白,他们不过是过眼云烟,一个都靠不住……”

他抬起眼眸,里面竟盈满泪光。

“只有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只有我会永远陪着你,一辈子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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