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整个过程具体发生了什么,段少允不得而知,但是这桩桩件件,都与凤筠最后的那番话对得上。

章时栋对凤筠怀的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他甚至还记得商倚兰他们提起过,章时栋还妄想退了原定的亲事,转而跟家里人闹着要娶凤筠。

段少允以手扶额,压抑着翻涌的心绪。

他又回忆起一个细节,那就是今晚凤筠的脸色红得颇为古怪,整个人的骨头都像是软的,倚靠在那个小倌怀里。

他将她拖入一旁的房间里时,她几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当时竟像是被猪油蒙了心,对这些反常都毫无察觉。

从他撞见她和那小倌抱在一起时,他下意识地便往那些不堪的事情上想,再没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或许凤筠说得对,他当真从来没有看得起她,对她更无任何信任可言。

段少允又回想起自己那些不过脑子、一味发泄情绪的恶毒话语……

她刚不知从何种境地里拼死逃脱出来,甚至身上还有伤。

可他却……

段少允深吸一口气,依然烦躁不已,不禁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抬起眼帘,双目通红,今夜不知第多少次看向自己掌心的血迹。

阿岳刚才告诉他,凤大小姐坐上了逍遥阁的马车,但并没有去逍遥阁,而是回了将军府。

带着那个小倌一起。

若是搁在今夜之前,他必得对此离经叛道的行为嗤之以鼻一番,再将凤筠盖棺定论为秽乱不堪的人。

可如今他听得这个消息,却只想知道她伤势如何,到底有没有重新包扎好。

往日谁若是敢拿匕首刺他一刀,下场往往不只是一条人命就能了结的。

如今,他竟觉得她这一刀划得相当漂亮,甚至多少还有些手下留情了。

比起他对她做的事,他当真是活该受了这一下。

然而除开这些,还有一件事,也令他难以接受,甚至感到无法释怀的割裂感……

“睿轩……你说一个人,你都认识了她大半辈子了……有没有可能,她突然有一天就变了,变得……非常陌生,甚至像换了个人?”

这才是段少允不敢深究下去的主要原因。

凤筠明明白白指出来,今晚的局有梅玲月的参与。

他刚听闻这个说法的时候,生气和质疑都是其次的,他第一感觉是无法理解。

将“梅玲月”三个字,与阴谋、陷害放在一起,仅这一个违和点就足够他不知所措了。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先入为主地将一切美好品质都与梅玲月绑定在一起。

前一刻,她两手带伤,柔弱可怜地向他求助,后一刻,“加害”她的人却跳了出来,反手指责她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之一。

这一切何其突兀?何其荒诞?

他怎么可能轻易接受?

因此,他派手下去调查时,刻意避开了梅玲月的人。

他觉得哪怕仅仅是自己一念之间的怀疑,对她来说、对他们两人多年的情谊来说,都是一种背叛和残忍。

然而,当暗卫带来的消息,无一涉及梅玲月,可处处都指向梅玲月时,那种他一直在回避的割裂感,终于避无可避……

而对于他的这个问题,陆睿轩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低声劝慰道:“少允,你今晚太累了。你该把伤口清理一下,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段少允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

再问时,才听到他说的是:“不会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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