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派人在嘉宁山废墟寻找李鹤的踪影,发现了许多无名的尸体,他们都是曾经效忠敬王,最后被练成子母蛊的无辜之人。

其中还有敬王李准、凝朵、凝嘉、甚至还有余袅袅。

尽管不知道他们在明珠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但李鹤的身影,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如果找不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还活着,要么就是被炸成了碎块,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六百箱擎雷珠,在那种情况下,第一种可能的希望渺茫,但他们还是愿意相信奇迹发生。

李鹤只是暂时不能回来,而不是死了。

明珠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在嘉宁山等了一年,派出的官兵一批又一批,还是没有李鹤的音讯。

渐渐地大家希望磨灭了,就连秦苏只当寻找李鹤是为了让明珠安心。

明珠习惯了黑暗,却能感受到云英的低落。

儿子虽然嘴上不说,状态却和李鹤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李鹤离开前,嘱咐她交托儿子的话那些话,明珠没有说,但不知道是谁漏给了云英,云英有一次问:“娘,我不觉得爹爹有错,如果我是他,说不定我还没有爹爹做的好。”

连续失去两个父亲,明珠不知道怎么和他交代,只能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

“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云英长大以后也会变成和爹爹一样优秀的孩子。”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花景辉虽有公主的血统却毕竟不姓李。

最好的继承人就是陆云英,秦苏问过好几次,明珠都没有直接回应。

直到云英告诉她他认为李鹤没错,她才开始试着倾听儿子的心声。

她不该把选择权自私地放到自己掌心,于是她问:

“可你爹爹也吃了很多苦,皇城是个吃人的地方,即便是他,也险些丢了自己。”

陆云英说:“若我不去,是不是总有人要去?”

她点点头,“会吧,会有别的李姓宗室,到时候就不知道又是怎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了。”

“娘,我想去。”

“为什么。”

“爹爹当初都没有害怕,作为他的儿子,更不能怕。儿子看过天问,秦大人说那是爹爹十岁时的手笔,他那时便有鸿鹄之志,我也想做那样的人,我想保护您,保护矅国的子民,继续做他没做完的事。他在我前面,给我树立了榜样,我不能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之下,儿子早晚有一天要长大的。”

明珠静静听着。

“那篇天问,你什么时候看的。”

“前几天,秦大人拿给我看的。”

明珠抿唇,秦苏是故意的,但她并不怨恨。

是她一直徘徊过去,担心畏惧,却忘了,云英和李鹤一样,从来都不是关在笼子圈养的鸟。

矅京风云变幻,诡谲危险,云英一个人回去她纵然是不放心,临行前写了封十里加急的信送到花景辉手上,等到了确定的回复,她才安排云英回京之事。

秦苏和他同行,明珠把兰若也叫了过去照顾他衣食起居,裴川、陈良泽作为伴读陪他左右,矅京关注他的人众多,明珠又怕他遇到不轨之人陷害,将暮雨交托到裴川手里。

裴川大云英一些,心性沉稳,当狠则狠。

交给他,明珠放心些。

妥善安置了一切,还有最后一件事。

她领着云英去了嘉宁山。

嘉宁山如今是怎样的景象,她已经看不见了。

她眼前永远都是一片漆黑,但她的嗅觉,触觉,却敏感了很多倍。

她按照记忆,领着云英去了嘉宁山的高处。

也是那片被擎雷珠炸毁的地段。

过了一年,这里仍生机盎然,她闻到了新芽从土壤萌发的味道。

她领着云英,拍拍他的后背,“跪下。”

云英不解,却听话的照做。

明珠摸了摸他的头,“叩首。”

云英磕头,磕了三个。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感应到他们的呼唤,从遥远的地方翩翩而来。

明珠抬眸,霎时湿了眼眶,一股无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云英,从今以后,你追回李姓,去完成你父亲未完成的事吧。”

他愣了愣,困惑地问:“娘,你不和我回去吗。”

她摇了摇头,“他在这里,我要等他回来。”

李云英心里舍不得,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和母亲相见了。

……

送走云英后,明珠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她当初活着,就是因为还有牵挂,如今已经放手,好几次,她萌生出不好的念头。

红缨怕她想不开,没走,成天在她耳边絮叨。

“不是我说,你现在沉闷的很,像块木头,跟你在一块比炼蛊还没意思……诶诶诶,他又踹我了,晏峻你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红缨怀孕了,三个月,三个月没那么剧烈的胎动,都是她作,心情不好故意挑事,晏峻纵着,事事以她为先,从不发脾气。

“嗯,我的错。”

“怀孕怎么这么累啊,早知道我就不要了!”

他们出越巫女自有一套不怀孕的办法,晏峻听到这话便不愿意,将她带走,轻轻教训了一通,过了会红缨才偃旗息鼓,像个蔫了的茄子,蔫巴巴地被他抱着回来了。

明珠有时嫌烦,但时间长了,也习惯了他们的吵闹。

开诚布公说:“这地方不比矅京舒服,再不济你们去江南也是合适养胎的地方,偏生在这耗着做什么。”

红缨关心明珠,却从来不会直接说出口,刁蛮道:“我愿意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我要在这,守着我们安达的族人。万一李准那个孽畜又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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