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木板门被砸得山响,"谢特!你这死崽子还不起!太阳都晒到屁股沟了!"母亲尖厉的声波穿透门板,震得窗帘簌簌发抖。
"嘎吱——"没等回话,她抄起擀面杖猛捅门把手。
房门推开的瞬间,酸腐的泡面味混着汗馊味扑面而来,满地零食包装袋在穿堂风里打着旋儿。"祖宗哎!"她一脚踢开挡路的可乐罐,"整宿整宿跟耗子似的在屋里作妖,电表转得比陀螺还快!这个月电费又得二百八!"
塑料拖鞋的鞋底"咔咔"碾过地上的数据线,她叉腰立在床前。
被窝里蜷着的人形蛹蠕动两下,露出半张泛着油光的脸。
"还装死?"她一把扯飞空调被,"看看人家王小明!去年这时候都开上大奔了!你倒好——"染着姨妈色的指甲几乎戳到儿子鼻尖,"堂堂大专生,缩在鸽子笼当看门狗!老谢家祖坟不是冒青烟,是着了冲天火才烧出你这坨烂泥!"
电脑桌上的相框突然"哐当"倒地。
"我跟你爸在厂里三班倒,腰都累折了供你念书,你就在自家小区当保安糊弄我们?"
染成酒红色的卷发随着唾沫星子乱颤,"今天不把厨房那堆碗洗了,看我不把你这些破铜烂铁全扔垃圾站!"
"歘"一声,窗帘杆几乎被拽脱轨。
正午的阳光像盆滚油泼进来,照见床头柜上七倒八歪的褪黑素药瓶。
"二十好几的人,一点正事儿没有!女朋友也处一个,也是,谁跟了你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她手指神经质地扯了一下蕾丝窗帘穗。
"亲戚朋友问起来我都说你在物业当主管...小时候跟你爸操心,长大了跟你操心!我这命怎么这么苦?"谢特悠悠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两个耳塞,妈妈的咒骂声逐渐消融在空调外机的轰鸣里。
潮湿的夏夜,谢特躺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耳畔又响起父亲摔碎手机时的暴喝:"游戏就是电子海洛因!"
窗外的蝉鸣与十二年前教室后排的哄笑重叠在一起,黄翔用圆规在他后背刻下的伤痕突然开始发烫。
那年冬日的夕阳像泼翻的番茄酱,他把被撕烂的数学作业揣在校服里,掌心还攥着半截被踩碎的眼镜腿。
母亲看见他校服上的墨水渍时,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又跟人打架了?"
皮带抽在身上的灼痛比黄翔踹在肋骨的疼痛更清晰,父亲举着衣架站在玄关阴影里冷笑:"成天惹是生非,将来就是蹲号子的料。"
从此他学会把淤青藏在长袖校服下,在课间操队伍里机械地摆动四肢。
午休时储物柜里黏糊糊的泡面汤,放学后被塞进书包的死老鼠,这些画面在晚自习的日光灯下发酵成血腥的幻想——黄翔的鼻梁骨在拳头下碎裂的脆响,沾着锈迹的消防栓砸向那张狞笑的脸。直到某个午夜,他在电子屏幕幽蓝的荧光里第一次五杀超神,虚拟峡谷的风掠过发烫的耳麦,队友的"666"在耳机里炸成烟花。
"网瘾少年社会渣滓电子鸦片吸食者",父母用这些词语编织的囚笼比游戏里任何BOSS都难攻克。
谢特至今记得通关《黑神话·大圣》那晚,母亲冲进来拔电源线时扭曲的面孔:"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可他们看不见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正在识破天庭的虚伪,就像看不见他在游戏公会里运筹帷幄的指挥才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