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进了长安医院住院部,没坐电梯,缓步往楼上走,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理智思考的时间。

一眼就看到沈透。

楼道口,角落里。

她看到一个颓唐得不能再颓唐的沈透。

他就那样孤零零地蹲在白色的墙边,后脑勺无力地抵在冰冷的墙面上,仰着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眼里没有情绪,却满身的悲伤。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映照出他下巴上细密的胡茬。

憔悴。

靳祈雾轻轻地呼吸着,又往上迈了一步,这一下,看到他眼下挂着的泪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泪光。

心里咯噔一下。

他哭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哭。

靳祈雾只知道。

吵也好,闹也罢,哪怕是两个人在争得最撕心裂肺的时候,他也从未落过泪。

哭的人永远都只有她。

缓慢地呼吸着,靳祈雾想再往上迈一步。

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响起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到一个女人从楼上下来,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近沈透。

“阿透。”

女人亲昵地叫他的名字。

沈透依然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见,眼神没有任何波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女人弯下腰,直视他,和他说话:“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去吃点吧。”

沈透不回话,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静止的雕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靳祈雾眯了眯眼睛。

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但辨出她的声音。

王逸欢,Serena。

许久不见的,沈透的爱慕者之一。

王逸欢说他一天没吃东西……所以他早就回来了。

但没告诉她。

无声地笑了笑。

“沈透!”

靳祈雾出声。

带着恨。

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猝不及防地响起。

王逸欢显然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撑在墙上,稳住身形,在看到靳祈雾的脸时,稍稍缓一口气。

沈透行尸走肉般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看向靳祈雾,但依旧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靳祈雾有一颗蛀牙。

蛀得很严重,烂到了牙根里,曾经做过根管治疗。

牙医告诉她,这颗牙岌岌可危,这次治疗挺成功,勉强能保住,但能保多久,全看运气。

最后可能还是需要拔掉,种新的。

他就像她嘴里那颗蛀掉的牙。

舌尖抵住那颗牙,靳祈雾突然想起一句话。

一句沈透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

“爱情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重要,只不过是偶然遇到你,才让我对它有了一丝期待。只是后来我发现,爱情这东西,也不过如此。有没有其实都一样。”

绝望地与他对视,看不到他眼里的一丝光亮。

她撂下这样一句话:“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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