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内阁首辅申时行听出皇帝语气中的愤怒,急忙出列。

“启禀皇上,孔尚贤等逆贼为意图谋反、非作歹,东窗事发后竟然还试图以圣人之名洗脱罪责,实在可恶!”

申时行这句话,相当于直接把其他文官的话也堵死了。

人家孔尚贤好歹是圣人之后,他拿着圣人旗号招摇过市还情有可原,你们这些人就别跟着装什么孝子贤孙了。

皇帝已经怒火中烧,勋贵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你们就别瞎添乱了。

“《韩非子》中有言,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孔尚贤等人触犯国法,就算其是圣人子孙,也决不能徇私枉法!”

“况其身为圣人之后,朝廷之衍圣公,知法犯法,知圣人教诲而不遵,更是恶上加恶,罪上加罪,更应从重发落,以彰朝廷律法之严,亦慰圣人在天之灵。”

“臣斗胆,恳请皇上严惩衍圣公府的一干人犯。”

“衍圣公之人选,则从其他圣人子孙中,择优选取。并勒令新任衍圣公严加管束族人,恪守圣人教诲,若有再犯,一律从重惩处。”

申时行不愧是万历朝最会为官之人,说的话就是有水平。

孔尚贤谋逆,诛九族,诛去。

就算是诛九族把北孔全牵连了,也不打紧,反正还有南孔呢。

有罪的,该杀头的杀头,该下狱的下狱,只要把衍圣公的爵位留住就行了。

如此一来,既照顾了皇帝的情绪,又安抚了天下的读书人。

其他文官听了申时行的话,也都觉得可行。

说实话,诛孔尚贤的九族,诛去呗,反正也诛不到他们这些文官的头上。

只要把衍圣公这个爵位留住就行了。

英国公张元功出列,“启禀皇上,臣以为申阁老的话,有理,但亦有无理之处。”

朱翊钧知道勋贵们要开始发力了,便问道:“有理之处有哪些?无理之处又有哪些?”

“启禀皇上,申阁老所言,孔尚贤等人身为圣人之后,知法犯法,犯下不赦之罪,严惩乃是应该。”

“然,自古以来,谋逆者,未尝有不夺其爵者。”

“臣以为,孔尚贤等一干人犯理应严惩,衍圣公之爵位,亦应褫夺。”

“刚刚申阁老也说了,《韩非子》中有言,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我大明自开国以来,蒙历代圣上恩宠,勋贵皆与国同休。然,其中亦不乏因罪被褫夺爵位者。”

“孔尚贤犯下谋逆大罪,若不褫夺爵位,臣恐律法不彰。”

申时行本来对于英国公张元功出列反驳他的话,很是诧异,他没想到张元功竟然站出来反对他。

按理来说,自己是内阁首辅,要反驳自己,那也得是公爵中资历最深的定国公徐文璧来反驳。

可在听了英国公张元功的话后,申时行明白了,怪不得定国公徐文璧不站出来呢,原来勋贵们是打算以谋逆大罪为由,褫夺衍圣公之爵位。

定国公祖上可是个二五仔,徐文璧这家伙是怕再如惠安伯张元善那样被人抓住自身缺陷而不放。

事实上也确实如申时行所想。

勋贵们为了扳倒衍圣公府,可是绞尽脑汁想对策。

本来想的是由定国公徐文璧对首辅申时行,英国公张元功对次辅王锡爵。

没想到惠安伯张元善这家伙被湖广道御史驳斥的无地自容,所以,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尴尬情况,首辅申时行开口后,勋贵们都不用商量,英国公张元功直接就站了出来。

朱翊钧内心很欣赏英国公张元的话,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坐在龙椅上故作为难。

“英国公说的在理,可,毕竟是圣人之后,这么做,会不会过于苛责?”

英国公张元功早有应对话语,“皇上,孔尚贤身为圣人之后尚不遵圣人教诲,如不严惩,那么天下的读书人若学的有模有样该当如何?”

“圣人之名已被圣人之后玷污,若再让孔氏一族承袭衍圣公之位,天下人又如何信服?”

“皇上,您身为大明天子,百姓君父,理应为天下着想,而不应因一家一姓而偏私。”

“这个嘛……”朱翊钧故作为难的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英国公说的在理。”

“然,对待圣人之后,不应如此苛刻。”

“这样吧,褫夺衍圣公爵位,改封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

“皇上。”英国公张元功还想说什么,但被朱翊钧打断。

“好了,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是。”张元功的目的已经达到,可还是装作一副不得不遵旨的样子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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