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心中一惊,和离?怎么会这么突然?她虽一直期盼着高青峰能摆脱高家那个黄脸婆,但如今真的发生了,她反而感到一阵慌乱。

“和离便和离了,何须怕她?”云娘故作镇定地安慰道,但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难辨。

“云娘,我已在京城寻了处宅院,你我这就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前往京城,从此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高青峰说着,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云娘一把拉住他,眉头紧锁,“去京城?高郎,这乐都城才是我们的家啊!纪哥儿还在这里读书,我那酒楼生意也才刚有起色……”

“云娘,你放心,待我们到了京城安顿下来,我便派人来接纪哥儿。至于你那酒楼,京城遍地黄金,什么样的生意做不了?”高青峰满不在乎地说道。

云娘心中冷笑,高青峰说的倒是轻巧,可她经营这家酒楼多年,倾注了多少心血,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再说,纪哥儿自小便体弱多病,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

“冯郎,你先别急,待我与纪哥儿商量过后再做决定。”云娘说着,便唤来婆子,让她收拾些细软,说是明日去城外庄子上住几日,避避暑气。

高青峰见云娘态度坚决,心中虽有不快,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便压下心中的焦躁,答应了云娘的安排。他相信,只要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云娘一定会答应跟他去京城的。

夜幕降临,高青峰在云娘的温柔乡中暂时忘却了白日的烦恼。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向他们袭来。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谁啊?这么晚了……”婆子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倒在地。

“啊!”婆子惊呼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便冲进了院子,为首的正是怒气冲冲的秋氏。

“贱人,给我滚出来!”秋氏怒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

高青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他慌忙起身,还没来得及披上外衣,便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他那泼辣的妻子——秋氏。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民宅!”云娘被这阵仗吓得花容失色,但她强作镇定,厉声喝问道。

“贱人,你还敢问我是谁?”秋氏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婆子,指着云娘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乃高家正妻,你勾引我夫君,霸占我高家财产,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秋氏便指挥着家丁开始在院子里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你们干什么?住手!这些都是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你们凭什么抢走?”云娘上前阻拦,却被秋氏身边的两个粗壮婆子一把推倒在地。

“搜!给我仔细地搜!我倒要看看,这贱人究竟藏了多少脏银!”秋氏怒火中烧,完全不顾及云娘的反抗,任由家丁们将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高青峰见状,顿时明白过来,秋氏这是来者不善,他顾不得穿戴整齐,连忙上前拦住秋氏,怒斥道:“秋咏梅,你闹够了没有!我已经与你和离,如今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凭什么来这里撒野?”

“高青峰,你还有脸说!”秋氏见高青峰袒护云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身为高家赘婿,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如今却为了这个贱人抛妻弃子,你还有良心吗?”

高青峰被秋氏当众揭穿老底,顿时羞愧难当,他指着秋氏的鼻子,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何时抛妻弃子?分明是你善妒成性,容不下我,将我赶出来的!”

“我善妒成性?高青峰,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吗?”秋氏冷笑一声,指着高青峰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不知道吗?你背着我养外室,生私生子,真当我秋氏是傻子不成?”

高青峰闻言,顿时脸色煞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

两人的争吵声惊动了附近的街坊邻居,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不是高家的赘婿高青峰吗?怎么和一个陌生女子拉扯不清?”

“这女子是谁?看着面生得很。”

“嘘!小声点,我听说这女子是高青峰的外室,两人已经好了很多年了……”

“什么?外室?这高青峰也太大胆了吧,他可是高家的赘婿啊!”

“可不是嘛,高家大小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好歹也是名门闺秀,这高青峰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在外面偷腥,真是……”

邻居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高青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云娘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脸色苍白,她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平静生活,竟然会因为高青峰而毁于一旦。

“高郎,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云娘看着高青峰,声音颤抖地问道,眼中充满了失望和绝望。

高青峰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他颓然地垂下肩膀,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着高青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高青峰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在外面养外室,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可不是嘛!听说高家大小姐泼辣善妒,这高青峰莫不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嘘!小声点,我听说这外室还给高青峰生了个儿子,今年都六岁了!”

“什么?!还有儿子?!这……”

议论声像针扎一样刺痛着高青峰的心,他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云娘则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她知道,今日之事过后,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别愣着了!搜!”秋氏一声令下,身后的婆子立刻冲进了云娘的屋子。不多时,婆子便从屋里搜出一个红木雕花的小匣子,献宝似的递到秋氏面前,“夫人,您看,找到了!”

秋氏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锭银子,还有一些散碎的银角子。秋氏顿时怒火中烧,指着高青峰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高青峰!我说家里怎么总是不见钱,原来都被你偷来养外室了!”

高青峰脸色煞白,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他无力地瘫坐在门槛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心中充满了苦涩和绝望。

秋氏看着高青峰这副模样,心中更加来气。她猛地合上匣子,冷笑道:“来人!把这匣子给我锁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打开!”

“是!”婆子应声退下。

高青峰见状,猛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秋氏面前,伸手就要去抢匣子……

高青峰双眼通红,仿佛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他嘶吼道:“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拿走!”说罢便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抢秋氏手中的匣子。

秋氏早有防备,微微侧身躲过高青峰的抢夺,厉声喝道:“大胆!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

婆子们一拥而上,将高青峰死死按在地上。高青峰挣扎着,怒吼着,却无济于事。

“反了你了!”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高青峰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今天这钱我拿定了!你若是再敢阻拦,我就把你送去官府,告你偷窃!”

高青峰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斗不过秋氏,也无力反抗。

“夫人息怒,高郎只是一时糊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云娘见状,连忙上前柔声劝慰,试图平息秋氏的怒火。

秋氏冷笑一声,斜睨着云娘,说道:“你倒是会说话,可惜啊,这男的没本事,只能靠偷钱养你!”

云娘脸色一白,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屈辱,没有说话。

秋氏不再理会云娘,而是命人搬来一把椅子,施施然地坐下,然后将那红木匣子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打开,准备清点里面的银两。

“啪嗒”一声,匣子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然而,当众人看清匣子里的东西时,却都愣住了。

匣子里装的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秋氏也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拿起一叠银票,仔细翻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这怎么可能?!”秋氏喃喃自语,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高青峰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匣子里的银票,颤声问道:“这……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云娘也惊讶地看着匣子里的银票,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一时间也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我的天哪!这么多银票,得有几千两了吧?”

“这高青峰看着穷酸,没想到竟然是个隐藏的富豪啊!”

“这外室也不简单啊,竟然能帮男人攒下这么多钱!”

秋氏紧紧地攥着银票,脸色阴晴变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震惊和愤怒,转头看向高青峰,一字一句地问道:“说,这些银票,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青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一直沉默的云娘突然开口了,她走到高青峰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高郎,你不用怕,我来告诉夫人……”

云娘柔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她转向秋氏,盈盈下拜:“夫人,这些银票的确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只是……只是数目没有这么多,原本应该有八千两的。”

“哦?那少了的那些呢?”秋氏挑了挑眉,目光锐利地盯着云娘,仿佛要将她看穿。

“这……”云娘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这几年,妾身身子一直不好,纪哥儿也时常生病,所以……所以就花了些银两抓药看病……”

“看病?我看你是拿去养野男人了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可不是嘛,这外室哪有安分的,指不定背地里跟多少男人有染呢!”

“就是,这高青峰整日里只知道读书,哪里顾得上她,这女人啊,耐不住寂寞的……”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听,像针扎一般刺痛着云娘的心。她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站立不住。

“你们胡说!我没有!”云娘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我只是……我只是想给高郎生个儿子,想让纪哥儿有个伴……”

“儿子?我看未必是高家的种吧!”

人群中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住在云娘隔壁的王婆子,平日里就喜欢搬弄是非,此时更是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可听说啊,这云娘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就跟村里的一个猎户不清不楚的,后来那猎户死了,她才被卖到城里来的,谁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

王婆子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更甚,看向云娘和纪哥儿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纪哥儿年纪虽小,但也听懂了几分,他害怕地躲在云娘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高青峰原本还对云娘的话有几分相信,但听到王婆子的话后,心中也泛起了嘀咕。他仔细打量着纪哥儿,越看越觉得他与自己长得并不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一把抓住云娘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云娘被高青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肩膀被他捏的生疼,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高郎,你这是做什么?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纪哥儿,为了这个家啊!”

高青峰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但心中的怀疑却像野草般疯长,“为了我?为了这个家?那你为何要私藏我的银票?为何要背着我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没有!我没有私藏!那些银票,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是给纪哥儿将来读书用的,也是为了……”云娘说到此处,突然顿住,眼角余光瞥见秋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为了什么?说!”高青峰见她吞吞吐吐,更加认定此事另有隐情。

“为了……为了给你纳妾……”云娘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看向高青峰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这年头,外室上赶着给男人纳妾,还真是闻所未闻!

高青峰更是愣在当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给我纳妾?你疯了不成?你一个外室,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我见过这孩子他爹,根本就不是高青峰,而是一个高高壮壮的镖师,叫什么陈大群!”说话的是住在云娘家斜对门的一个妇人,平日里就喜欢关注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此时更是说得绘声绘色,“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回,那陈大群还带着礼物来瞧过云娘,还抱过这孩子呢!”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云娘和纪哥儿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了。高青峰更是怒火中烧,一把将纪哥儿从云娘身后拽了出来,怒吼道,“说,你到底是谁的野种?!”

纪哥儿被高青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可怕的模样,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云娘见状,心疼不已,连忙将纪哥儿护在怀里,哀求道:“高郎,孩子还小,你别吓着他,有什么事冲我来,求你了!”

一旁的秋氏看着眼前这闹剧,只觉得荒唐至极。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这云娘的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无非是想用孩子绑住高青峰,好让自己有个依靠。可笑的是,高青峰这个书呆子,竟然被她骗得团团转!

“够了!”秋氏厉声喝道,制止了这场闹剧,“高青峰,你还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在大街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高青峰被秋氏这一声呵斥,顿时清醒了几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失态。他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秋氏见他终于安静下来,这才转头看向云娘,冷声道:“云娘,我念在你伺候青峰一场的份上,也不为难你。你把从高家拿的银钱都交出来,然后带着孩子离开,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云娘知道,今日之事,自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惨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秋氏,“这里面是你的银票,一分不少。”

秋氏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些银票。她冷哼一声,将银票塞进袖口,转身离去,没有再看高青峰和云娘一眼。

高青峰看着秋氏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痛哭的云娘,突然觉得心中一片茫然。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学识、地位、名声,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他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高郎……”云娘柔弱的声音在高青峰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

云娘的声音让高青峰猛然惊醒,他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云娘,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要伸手去抱她,却又想起秋氏决绝的背影,手僵在了半空中。纪哥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迟疑,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高青峰无力地垂下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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