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赤着膀子跳下床,抄起绣墩就砸:"爷爷在此,容不得尔等作怪!"那火星"哧溜"钻进香灰,倒把个青铜炉子烫得通红。正待细看,忽觉面门生风,左脚的云头履不偏不倚拍在脸上。

"好贼子!"他摸着火辣辣的腮帮子笑骂,"偷鞋的本事倒比变戏法强些!"外间守夜的僮仆举着灯笼冲进来,却见满地月光如水,唯梁间传来"吱呀"轻响——那只云头履正卡在椽木缝里晃荡呢。

第二回 箭射绿衣

三年后秋分,益都孙家老宅。

"爹,南院阁楼的门又开了!"幺女捧着绣绷慌慌张张跑来。李公正在葡萄架下逗弄画眉,闻言笑道:"准是哪个小厮贪凉......"

话音未落,西厢传来儿媳的惊叫。但见阁楼雕窗前,端坐着个三尺来高的绿衣人,白袜朱履,手持团扇半遮面。李公眯眼细看,那物事忽然转头,露出张青面獠牙的怪脸。

"取我宝雕弓来!"李公挽袖搭箭,弓弦响处,那绿影"咯咯"笑着化作青烟。箭簇"夺"地钉在梁上,惊起一窝灰雀。

"老喽!"李公摸着花白胡子自嘲,"当年在睢宁......"

"您快别说了!"孙夫人抱着暖炉直跺脚,"这阁子邪性得很,不如请个......"

"请什么?道士?和尚?"李公拎着鬼头刀往阁楼去,"有那闲钱,不如给老夫打壶梨花白!"木梯吱呀作响,惊得蛛网乱颤。待他踹开阁门,却见满地积灰足有三寸厚,哪有什么脚印?

说也奇怪,自那日后,孙宅再无异事。倒是有顽童发现,李公当年射出的箭杆上,至今留着五道细长的抓痕。

【尾记】

戊戌年上元节,李公长子友三来寒舍吃酒,说起这段掌故。酒酣耳热时,这老学究忽然神秘兮兮凑近:"贤弟可知,家父临终前夜,枕边香炉突然大放光明?"

我忙问端详。他却拍案大笑:"原来炉底卡着半截黄符纸,被炭火烘了二十年!"满座哄笑间,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簌簌打在窗纸上,倒像是谁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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