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银发的揭秘者莉兹说道。她和文森特、约翰站在萨斯基娅的小屋门口。那两人一齐点头,仿佛是在强调她这话的真实性和重要性。一阵冷风从门口灌进来,萨斯基娅打了个哆嗦,赶忙把他们让进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揭秘者集会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萨斯基娅、鲁希尔德以及一些揭秘者——就是那些遭到袭击小队专门针对的人——此刻正待在寒冷的育空地区。阿尔伯塔省那场血腥事件引发的风波还未平息,他们在此低调蛰伏。她觉得这风波得花很长时间才能过去。

三名揭秘者在这简陋小屋的桌旁坐下,警惕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鲁希尔德。

“所以你们已经确定具体位置了?”萨斯基娅问道。

“是一片区域,没错。”莉兹说。

“哎呀,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首先,我们需要你帮我们确认一件事。”莉兹说,“你知道我们的人一直在挪威调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所以是在挪威。”

“当然在挪威呀,”莉兹说,“我们几周前就弄明白了。”

这有点夸张了。他们把疑似‘外星人’出现的地点范围缩小到了几个国家,而挪威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不过这没什么好争论的,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了。

“你说的古怪,是指《X档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吧,”萨斯基娅说,“不明飞行物、幽灵、人员失踪、嵌在混凝土墙里的尸体……”

“还有雪人呢,”文森特说,“可别忘了雪人。”

“我倒希望能忘了雪人那事儿。”

“雪人的事没什么结果,”莉兹说,“但那些失踪事件嘛……嗯,大多数也没什么下文。不过有一起倒是有情况。而且——不出所料——就是你最感兴趣的那起。”

“就是最后出现在许龙恩峡湾的那几个登山者的事。”萨斯基娅说道。

之前他们跟她提起这事的时候,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而现在这个消息更是加深了她的怀疑。那个地点之所以引起她的注意,是因为那是她妈妈初次遇见卡尔伯特·比特比的地方。

“对,”莉兹说,“这事很奇怪,媒体完全没报道,当地有关部门也拒绝谈论。失踪人员的家属闹过一阵,但后来他们也没声了。”

“那我猜猜,”萨斯基娅说,“当你们的人去采访那些家属时,他们都不记得这事儿了。”

“答对了,”莉兹说,“他们声称那两人死于一场雪崩——而且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一些新闻报道来佐证,日期还被篡改到了几周前呢。”

“所以你们想让我去核实一下那些报道是不是新的。”

“没错,”约翰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连缓存网站都不能信了。不管幕后黑手是谁,都能对那些网站动手脚。”

萨斯基娅点点头,“把那些报道给我看看。”

她的神谕浏览器有个功能,它不仅能让她查看互联网当前的状态,还能访问从大约一个月前起任意时间点的互联网快照。而且和世界各地服务器农场存储的缓存不同,她的快照不受外界干扰。这种干扰可不是说说而已,过去一个月里,她和她的侍从们就发现了不少这样的例子。

果然,当她按照报道显示的日期去查看快照时,根本找不到那些报道。它们确实是事后添加的,日期也被篡改了,就是为了掩盖证据。

“你说得对,”她说,“这些报道肯定是假的。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事。”

“不客气,”莉兹说,“你救过我们的命,这是我们起码能做的。我们会联系在挪威的朋友,看看他们能不能再挖出点什么来。”

“可能没必要了,”萨斯基娅说,“我一有机会就亲自去那儿。”

“你怎么去才不会被——哦。”莉兹想到萨斯基娅可以用瞬移那招,脸上露出了喜色。

萨斯基娅把他们三人送出门,然后躺到床上,打开了和侍从们的语音连接。时机其实挺巧的,因为此刻他们正坐在六足机甲里,就在离挪威边境不远的地方,此前他们花了几周时间在俄罗斯西北部、芬兰和瑞典慢悠悠地行进。萨斯基娅不在的时候,驾驶机甲的任务起初落到了她妈妈身上——她是唯一另外一个有必要权限的人。后来,在萨斯基娅给他们的编程界面的帮助下,她的朋友们破解了这台机器,这样她的任何一个侍从都能驾驶了。

“怎么样?”萨斯基娅把消息传达过去后,只得到一阵沉默,于是她问道,“你们知道那就是你们遇见他的地方,对吧?”

“遇见谁呀?”爱丽丝问道。

“你在逗我呢?这事我们都讨论过好多遍了。”

“我开玩笑呢,萨斯,”爱丽丝叹了口气,“嗯,算是吧。你似乎比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讲过的事呢,现在我成了你的侍从,我倒是想起了一点,但还是模模糊糊的。”

“没关系的,妈妈。这不是你的错。他肯定用了他那控心术让你忘了,还把其他证据都抹掉了。”

“你觉得你爸爸跟这起失踪案有关?”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戴夫说道。

“很有可能,”萨斯基娅说,“也可能是公羊干的,但我觉得是卡尔伯特的可能性更大。我真希望他没杀了他们……”

“你什么时候回到我们这儿来呀,萨斯?”她妈妈问道,“我们去找你爸爸的时候你得在场啊。”

“我们今天再试试,”萨斯基娅说,“希望这次能成功。”

过去几周,她和鲁希尔德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尝试瞬移回六足机甲。上一次尝试是在几天前,结果连个象征性的触手之类的都没出现。但现在感觉时机正合适。

是时候跟揭秘者朋友们告别了。

文森特拍了拍手,“你要施展那招了,对吧?”

“哪招呀?”

“就是触手那招呀!”

萨斯基娅抱怨道:“嗯,我想是吧。但我希望你别这么叫它。”

“我们能看看吗?”他问道。

“呃,还是别看了吧,”她说,“我可不想在你们面前脱光衣服,而且瞬移的时候衣服通常都会被扯碎。这衣服还是我从莉兹那儿借的呢,弄破了怪可惜的。”

从她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各种经历中,她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在身体消失前的那一瞬间,身体会发生剧烈变化,衣服基本都保不住。

“哦,我不介意呀,”莉兹说,“要是能看到你完全变成外星人的样子,牺牲这点衣服太值了。”

萨斯基娅叹了口气,“首先,我其实不是外星人。嗯,不是外星来客那种外星人。我和你一样,是在地球上出生的。”

“咬文嚼字啦,”莉兹说,“你不是人类呀。我这么说可不是贬低你。人类挺无趣的,而你可厉害多了。”

萨斯基娅惊讶地看着她。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莉兹是她的忠实粉丝。“好吧,行吧。你们可以看,但不许拍照。要是我发现这事儿被传到网上了,我可饶不了你,到时候你会巴不得那些打手先来找你呢。”

揭秘者们围了过来——但没靠太近——她将思绪集中到潜念者上,一心想着让它把自己和鲁希尔德传送到特定地点……

这次速度太快了,她的身体在各个维度伸展、扭曲、变形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时间挥手告别。在陷入两个世界之间的虚空前,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莉兹、文森特和约翰站在那儿,张着嘴,眼睛瞪得老大。

哎呀,她心想,他们不是已经看过视频了吗?近距离看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接着,她出现在了一个狂风呼啸的山坡上,旁边有一座石冢。她还没来得及辨明方向,一连串新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来。世界树上的情况越来越糟了,现在看来,另一个她好像没多少时间了。

集中注意力,萨斯基娅,她告诫自己,你改变不了那边的事。专注当下吧。

代表六足机甲的地图标记就在山下。他们来对地方了。另一个她或许情况不妙,但在这里,目前还算顺利。他们往六足机甲走去时,鲁希尔德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他们爬上机甲,进入了原本是储物舱,然后赶忙穿上衣服。

“哎呀,没从加拿大带点纪念品回来呀?”弗格斯在驾驶舱跟她打招呼。

“要是我能带着东西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你觉得我每次还会光着身子出现吗?”

“你能带着她呀,”他说着,目光向下扫了一眼还在乘客舱等着的鲁希尔德。

“她不是个物件,”萨斯基娅说,“而且她属于特殊情况。可惜的是,我不知道怎么把你们其他人也传送过来,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可行的。”她见过约娜带着她的追随者们传送,还有她那个叛变的侍从安杜伊斯。安杜伊斯那次本是打算让他有去无回的,不过奥凯尔不知用什么办法把他弄出来了。

“我无所谓,”拉吉说,“我可不想进到你那诡异的触手虚空里。”

“我也是,”萨斯基娅说,“虽然我不能否认能在不同世界之间瞬移挺有用的,但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些日子,那时我生活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大多还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呢。”

越过边境后,他们穿过连绵起伏的山丘、绿色的田野和松树林,之后地势变得越来越崎岖,山峦起伏。当他们进入这个国家的西部时,她妈妈开始指出那些她多年前和爸爸一起去过的山脉、城镇和村庄的名字。她现在已经想不起爸爸的样子了,一想到这个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哇,这儿的风景真美啊。她很想去徒步走走,但她得专注于任务。他们来这儿是有原因的。

他们穿过许龙恩峡湾周边分散的村庄,没发现任何异常迹象。没有不明飞行物,没有雪人,她的地图上也没标记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东西。

然后她意识到,没看到的东西同样重要。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但一旦发现,那种感觉就很明显了。每当她试着看向附近山脉的某个特定位置时,目光就会移开。这种情况她以前遇到过——但不是在地球上。在辛迪尔的绿色通道上,还有刺客弗雷吉成为天选者之后,以及世界之冠里阿贝利翁的密室,都出现过类似情况,对视觉和神谕感知都会产生影响。没料到会这样的人很可能就会从这个盲点旁边走过而毫无察觉。她很难相信这种影响能骗过所有人,但要是真有人闯进去了,也没见有人出来说过这事。

“就在那儿。”她朝着目光不愿看向的大致方向指了指,“你们看不到的,所以别白费力气了。但我敢打赌,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那山里。”

“我敢打赌,不管山里是谁,都不会乐意我们去多管闲事的。”伊万说。

“哦,我就盼着这样呢,”萨斯基娅说,“就算是我爸爸也一样。尤其是我爸爸。”

如果有上山的路,那也被隐藏起来了。不过和大多数地面交通工具不同,他们的机甲不需要路。崎岖的地形对六足机甲来说不算什么麻烦。它有六条极为灵活的腿,还有可伸展的防滑钉来增加抓地力,能爬上让登山者望而却步的陡坡。不过,他们还是得小心雪崩和落石。开着这玩意儿从陡坡上滚下去,对谁来说都不是好玩的事——尤其是对在乘客舱里的拉吉、弗格斯和鲁希尔德来说。他们在下面装了些网状物来支撑额外的乘客,但可没有驾驶舱那么舒适。

他们爬上一道山脊,沿着山脊往山上走,直到地势开始变得平坦,形成了一块高原。到了这里,她得费好大劲才能让六足机甲保持在正确路线上。目的地周围的排斥场强度和辛迪尔的绿色通道不相上下。她头疼欲裂,耳朵嗡嗡作响,肌肉抽搐,她一边抵抗着那股强烈的排斥力,一边驱使机甲继续前进。

“该死,你流血了。”伊万说。

她用手指擦了擦上嘴唇,手指上确实沾上了血。“一穿过这个区域就会愈合的,”她嘟囔着,“马上就好了……”

可能还是她来驾驶比较好。除了没法看向他们要去的方向外,乘客们似乎没受到同样的影响。

突然,就好像她脑子里的某个开关被关掉了一样,那种压迫感消失了。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愣住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