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位老翁,力气竟然奇大无比,死不撒手。
“少爷,老奴是江州人氏,是崔首辅老家下人,与您同宗……”
崔蕴秋心里虽然急,但听到他提到叔父,却不得不耐下性子问话。
“江州哪里人士?”
“江州庆丰!老奴崔尔,排行第二,名字还是首辅起的。他说二字不好听,为我取了‘而’字……”
崔蕴秋摇摇头。
“不对,我叔父是江州庆宇人士!你认错人了!”
卫秉不断催他上船。
“崔兄,快些上船,咱们已耽误不少时辰了,清月酒铺的酒快被抢完了。”
清月酒铺便是宋谨央名下的酒庄,每日在泠河上卖十船酒。
多一坛都不卖。
泠河上多少来往客人,每日都不够卖。
想要买到清月酒,必须起个大早。
崔蕴秋大急,火急火燎地想摆脱老头的纠缠。
可对方就是不依不饶。
“少爷,首辅府我进不去,门口的下人见了我就赶。老奴实在没法,日日等在门口。
今日听到管家同旁人说,有事到您府上一趟。老奴灵机一动,立刻跟上。
听周围人议论,说您是首辅的侄子,想来定然能为老奴带到信。”
说罢,他一只手伸向衣襟,掏了半天,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塞到崔蕴秋手里。
“求您告诉首辅,他老宅的姐姐沉苛日深,急盼他回去见最后一面。”
说完,像是卸下一个大包袱,彻底松了口气,放开了手。
不放心地叮咛一句。
“老奴暂住‘有间客栈’,后日起程回去。”
崔蕴秋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信,刚想告诉对方,叔父是家中独子,根本没有手足,可对方像是怕他还信似的,撒丫子跑远了。
手里的信,像是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收也不是,只得先带上船。
船上几人都看到有人纠缠他,问他怎么回事。
他如实相告。
韩靖是个急性子,一把抢过信,二话不说扔进泠河。
“崔兄,你就是过于心慈。这种人搭理他作胜?谁不知道,崔首辅乃家中独子,何来手足?来来来,你已然晚到,咱们得加快步伐,要不然清月酒买不上,下次就是你作东……”
崔蕴秋见信被扔,“啊”的惊叫出声,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韩靖拉进了船篷。
不一会儿,船驶得远了,只有张扬的笑声回落在泠河上。
素馨等到船一离开,立刻一个燕子飞身,从河面上捞起信,递到宋谨央面前。
宋谨央取出信纸,还好信封够厚,信纸还未湿透,糊了几个字,不影响阅读。
她匆匆浏览了一遍信。
信的内容很普通,家中姐姐病重,想在临终前再见弟弟一面。
看信里的意思,这个弟弟是由姐姐养大的。
姐姐出嫁时也带着他,一路供他读书、考学,最终官至……
宋谨央眸光猛然缩紧。
崔首辅!!!
她放下信纸,食指不断敲击桌面。
“换个信封,把信给崔首辅送去!切记,悄悄地送。”
宋谨央对着空气说话。
但不久后,信便悄悄地夹在崔首辅的公文里,一翻开便露了出来。
崔首辅不经意地打开,才看了几个字,立刻神情失态地站起身来,慌乱中带翻了身前的茶碗,弄湿了公文。
小厮立刻上前替他擦拭,却被他赶了出去。
他来回踱步,深深吸了几口气,重新展开信,贪婪地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他双眼泛起了红潮,双颊不自觉地抽动,双眉、嘴唇不可控制地抖动。
反复看了几遍信,他猛地抬起头,高高昂着深深吸气,逼退眼底热潮……
低下头时,面上重新现出漠然之色,恢复冷厉严酷的首辅形象。
似乎刚才的失态从未出现过。
他淡定地招来下人,收拾好桌上的狼藉,弄干公文后,重新落座,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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