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医院的老大人们听了周海宁为他们周旋的话,怕是要对他感激涕零,恨不能磕头谢救命之恩。

然而周海宁绝不是为太医院这些人说话,而是他深知建和帝心中所想,盛怒之下若是打死了代兆云,等怒火消了,怕是又要后悔。

帝王的盛怒和后悔,皆需有人承受。

既然现在建和帝需要一个台阶,周海宁便站出来调和一二,既保住了他人性命,又保住了皇帝的脸面。

果然,建和帝的怒火渐熄,沉声道:“将代兆云带进来。”

周海宁轻声应是,亲自走出殿外去接人。

代兆云被打了个半死,此刻已是走不成路,由两名小太监半搀半抱地将人弄进殿中。

代兆云的诊断如何,其实建和帝心中是有判断的,只是明白归明白,怒气该发还得发。

他如今,已是年过半百。

有些事早已力不从心,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利,自然信奉自己无所不能,即便真不能,也有的是方法让他能雄风不倒。

代兆云被打得痛得晕晕乎乎,后来棍棒停了,他察觉到又被拖进了殿中。

殿中暖意如春,安静无人言,他尽力忽略身体的疼痛,昏昏然欲睡去。

就听得床帐后传来建和帝的一叹,“周海宁,将药给他看。”

代兆云一下子醒了心神,勉力撑着跪地的身子,左手接过递到眼前的一方白帕,其上放置着一枚黑色药丸。

他右手执起那药丸查看,观其色泽如墨,圆润而有光泽。

又凑近嗅闻,一股淡淡的药香经鼻息润入,初闻并不浓烈,细闻便能辨出凝练的药材之香。

他将药丸重新放入白帕中,双手捧了高举于头顶,道:“陛下,此药丸由多种珍稀药材凝练而成,重在调理身体之根本。它能深入脏腑,温养元气,亦可起到扶正祛邪、固本培元之作用。陛下放心,此药丸成分经过精心挑选与搭配,服用后对身体并无损害。”

明黄色的床帐后一片安静,建和帝迟迟没有出声,周海宁大着胆子道:“既然此药丸于身体无损,你方才那番话为何意?”

代家世代供职于太医院,代兆云虽年少,实则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他虽知陛下脉象有异,也只可得出精元耗损之故,并不能看出实则是中毒之兆。

代兆云略微思索后直言道:“虽此药于身体无损,但是陛下之脉象显示确有一丝异常,臣才甘愿冒死劝谏陛下当以身体为重,少欲观察之时日。”

帐中重新传来建和帝的声音,“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今日起,太医院呈给朕的风寒之药皆由代兆云负责。”

萧其睿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只觉身上有些冷。

他其实并非重欲之人,这几年,他唯一还在临幸的妃子不过一人尔。

后宫妃子少的可怜,膝下子嗣亦少的可怜。

不妨依代兆云所言,旷几日来验证一些事情。

至于是什么导致的他脉象有异,代兆云想不到或是不敢想,他来配合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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