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此时已经从王婆子的衣着和谈吐中猜出了她的身份,心中对她的来意也大致有了数,于是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王婶子,您先喝口茶。”
王婆子接过茶杯,笑眯眯地打量了孟昭一眼,说道:“我要是没猜错,你就是今年县案首的嫂嫂对吧。”
孟昭点了点头,王婆子笑着夸赞,“早就听说孟娘子生意做得好,今个一瞧,果真是个灵巧的人。”
孟昭不想再继续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婶子,您今个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王婆子放下茶杯,脸上堆满了笑容,“我今个过来,可是有一个天大的好事要跟你家说。”
孟昭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王婆子故作神秘地说道:“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换到男子身上,也是一样。自打你家二郎考上了秀才,我们这些当媒人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可这县里谁不知道,沈家二郎不仅人长得俊俏,就连这嫂嫂,也是个能人。寻常人家寻上来,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我们干脆接都没接。可今个却是有些不同的,你猜猜,是谁相中你家二郎了?”
孟昭此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微微挑眉,“是谁?”
王婆子一拍大腿,声音提高了八度,“是城东李举人家的千金!不仅人长得标志,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你家二郎刚好相配。况且李举人说了,若是这门亲事能成,彩礼什么的他不需要,还愿意陪嫁千两,供沈二郎上京科考!”
这话一出口,就连孟昭都愣住了,这李举人是多相中沈青和啊,竟然连彩礼都不要,还带这么多陪嫁。
况且,对方还是个举人,别看秀才跟举人只隔了一个乡试,可二者的区别却是天差地别,从来只听说过穷秀才,还没有听说过穷举人的。
因为,就算是第一等的秀才顶多能拿到朝廷每月配发的粮食,免跪、免徭役、免田税,可举人不仅享受秀才的全部待遇,名次好些的,甚至能担任县令,即便次等的举人,也是朝廷的候补官员,要是县里的职位有空缺,都是由合适的举人担任。
所以,当了举人,就相当于一脚迈进了官场,而秀才,不过是普通百姓眼里有头有脸的人罢了。
更何况,李举人还愿意让沈青和继续科考,不担心他考上去后忘了自己的闺女,这可真是贴心极了。
屋内的沈青和听着外头的动静忽然停了,心不由得揪了起,嫂嫂为何不直接拒绝?难不成真想让他跟旁人结亲?
要不是孟昭提前知道沈青和将来的境遇,也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可她知道,沈青和的未来远不止于此,他的姻缘也不该这么早就被定下。
孟昭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婶子,李举人自然是极好的人家,李姑娘我之前也曾听说过,是位不可多得好姑娘,只是这事我说了可不算,具体的,还得问过我娘才行。”
她虽是沈青和的嫂嫂,但顾氏还在,沈青和的亲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王婆子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嗨,长嫂如母,谁说都一样,我可是听说了,这沈家都是听你安排的,只要你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即便沈青和会听她的,她也不会替他做决定,毕竟,人的日子是自己过的,万一将来夫妻生活过得不好,再怪到她的身上,那可就说不清了。
于是开口说道:“这事婶子既然说了,那我就在中间传个话,具体能不能成,我却是不敢保证的,婶子可千万别提前给谁打了包票,也别对外说这事,要是成不了,对人家姑娘也不太好。”
王婆子顿时喜笑颜开,“孟娘子就放心吧,我王婆子保媒拉线的事情做得多了,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等说完了沈青和的事,孟昭便想着送客,谁知王婆子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上下打量了孟昭几眼。
她既然来说亲,自然对沈家略微打听了一下,知道沈家大郎已经走了两年了,不由得动了心思。
她笑眯眯地看着孟昭,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孟娘子,婶子看你跟我有缘,也给你说两句知心话,咱们女人这辈子,不就图个相夫教子,安稳一生么?那沈家大郎是个没福气的,早早就走了,你这般好的女子,合该配个更好的人家,婶子我手里有许多县里的青年才俊,你看要不要瞧瞧?”
孟昭这会都呆了,王婆子的事业心还真是强,上一个项目还没进展呢,就着急开展下一个了。
她不想说太多,就直接用对付孟大山和许韵蓉的那套说辞回应道:“王婶子,我现在还在孝期呢,实在没心思想这种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王婆子听了,一脸的不赞同,“你这可想错了,我前头那个男人走的也早,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整日寻死觅活,可后来呢,还不是该改嫁就改嫁,等真嫁了人,我真是后悔死了,后悔什么?后悔当初没早点改嫁!人都已经死了,还想他做什么?过好后半辈子才是正经,大不了,下辈子再相好呗。”
孟昭对这类催婚言论很不耐烦,刚想拒绝,就听见沈青和的房门猛地从里头打开。
沈青和迈着大步,径直走到二人身边,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王婶子,我嫂嫂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她若是想改嫁,自然会自己做主,不必旁人指手画脚。”
王婆子看见沈青和出来,眼神一亮,怪不得那李举人愿意花那么多钱,也要结成这门亲事,这沈家二郎长得未免也太俊俏了,眉目如画,气质清朗,简直让人移不开眼,就是这会脸色实在阴沉,跟要吃了她似的。
她讪讪地笑了笑,小声说道:“嗨,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嫂嫂好么?你要是真敬重她,就该让她早点改嫁,这么一直蹉跎着,等年龄大了,往后的亲事就难找了。”
沈青和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我嫂嫂才貌双全,世间能配得上她的男子,寥寥无几,从来都是她挑别人,什么时候都不会是别人挑她,另外,什么是敬重,不需要你来教我,我只知道,我的敬重是让我嫂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因旁人的看法而改变。”
听着沈青和这番夸赞,连孟昭都惊讶了,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竟然这么高大。
王婆子却对他的这套言论相当不认同,撇了撇嘴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你嫂嫂将来真嫁不出去,难不成你能养她一辈子?”
沈青和毫不犹豫地回道:“有何不可?再说了,我嫂嫂聪明能干,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养活了?你既然是做媒的,就要遵循礼法,我嫂嫂孝期未过,你就来撺掇她改嫁,岂不是毁人家庭?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找你做媒。”
在古人眼里,守孝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原主一家逼婚的时候,会被人厌烦,沈青安孝期娶亲,算是有违孝道,他若是个当官的,单凭这点,恐怕就要升迁无望了,即便是个普通人,也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王婆子也自知理亏,赶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连声说道:“呸呸呸,都怪我,嘴上没个把门了,说错了话,你们可千万不要生气。”
说完,她立马恢复了笑脸,变脸之快,让人咋舌。
她笑眯眯地看着沈青和,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瞧瞧这沈二郎,不仅才学惊人,还能说会道的,怪不得李举人那么相中你,不惜花重金请我来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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