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片赤诚孝心,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听信陌生人的谣言,吵吵着卖掉向立民,甚至杀了这个灾星!

那是他的儿子啊,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向红旗想起那个跟自己没有缘分的儿子,和自己长得特别像,小脸肉嘟嘟的特可爱。

看得人心都化了,谁会舍得伤害一个小婴儿?

他又想了很多,思绪复杂。

脑海里最后出现的,是向老太在当时完全不顾向红旗的跪地哀求,铁青着脸强硬抱走向立民的姿态。

甚至都不敢回忆孩子摔在地上的混乱场景。

那是一生都无法治愈自己的伤痛,他也是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以为的母爱,只存在于对向老太没有伤害的时候。

甚至还要能给向老太创造利益,她才会是个好母亲好奶奶。

一旦伤害到向老太的丁点利益,什么亲孙子亲儿子,那都是随时可以丢弃扼杀的对象。

站在病床前,向红旗默然不语。

向老太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病房里只听得见呼吸声。

旁边的大嫂陈大丫怯懦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地说:“二叔你看这毕竟是亲娘,再大的隔夜仇都消气了,要不你媳妇来照顾两天……”

她想的是让向红旗来吗?

不,是让向红旗安排人,来照顾向老太擦洗、端屎端尿、观察吊水等等。

反正别让她累死累活。

向红旗收起最后一丝怜悯:“断亲书写的明明白白,每月20块,各自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大嫂不记得了?”

大嫂这话说得可笑,断亲十八年来,他每月20块雷打不动,随便算算就是四千多的巨款。

不说多,给老太太请两个人服侍都是绰绰有余,还让张及第来照顾?

想屁吃呢!

他在最艰难的三年饥荒时期都没有跟老家低头,咬牙忍着,全家饿的皮包骨。

别人家都有乡下亲戚接济,他家音信全无。

这种全国性的灾难时候老家对他不闻不问,怎么现在遇到困难了,还能往他身上扯?

难道当他是傻子,以德报怨?

陈大丫用布鞋在地上磨蹭两下,扭捏地说:“我家男人也给公中交家用,现在总不能叫我一个人扛吧,都是一家的媳妇……”

她就是觉得不公平。

自家的死男人愚孝,什么都听老太太的,即使儿女都好好养大成人有什么用?

不像二叔家,为了个孩子闹得分家决裂,现在多好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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