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外婆去世快8年了。那年夏天，也是个夏天，老人家因午睡突然起身，左脚绊倒右脚跌倒，后脑勺着地，当即昏迷。舅舅本就是族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经过几番抢救，最后还是无法留住外婆的性命。

她最后一次见到外婆时，外婆已昏睡不醒。她用手紧握外婆的手，在外婆耳边说：“外婆，我是灵儿，我是灵儿……”。外婆的手温热，但已无力回握了。

兮灵想到这里，早已泪目。

这个白发慈祥的老太太，像极了外婆。既然今天认了这个奶奶，就把她当外婆那样爱戴，一定要护她老人家周全。

兮灵心里暗暗跟自己起誓。

这是一个距离上巴河最近一个城镇“尚武”。据说这里曾有一大户人家，因为尚武，在邻国攻打大齐时，全府上下上阵杀兵，逼退敌军，最后大齐国王，颁布命令，将“尚武”赐名此城。

尚武城很大，分城东、城西、城中。其中城中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城东建有许多大大小小学堂；官衙建在城西，老百姓也大多齐集此地。

严家是尚武城较大的商家，其商铺遍布大齐国各大城镇，做的是女子涂脂抹粉的生意。大齐国相对比较开放，女子可以依据自己的喜好穿戴打扮，这也为严家的生意做了很好的铺垫。

今年天旱无雨，很多田地收成都减半，老百姓口袋的银两少了，对穿着打扮的需求也有所减少，严家的生意也受很大的影响，但大齐国的税赋却并没有减少，在这两面夹击下，严家只好从压缩开支来维持府中的运营。

“混账，谁许你们这般糟践浪费？”老太太一边呵斥，一边拿起拐杖使劲敲着地面。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竟然把这些全部倒掉，这白花花的馒头，你们竟不知，外头还有多少吃不饱饭的人吗？你们个个穿的暖，吃的饱，去西边瞧瞧，去瞧瞧，那些个孩子、老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死的死、伤和伤，哪怕拿给他们吃也是积德啊。”

说到这里，老太太老泪纵横。

跪在地上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妇人，她一脸的不满，但不敢言。“我唤严武回家收拾你这个败家的东西！走，扶我回屋去，今天若不是让我撞见，还真不知，家里多少被她败了去。”

“红霜，刚才跪在地上的妇人是谁？”兮灵悄悄地问。“就是严武的姨太太，这个姨太太骄横跋扈，在严府是出了名的难缠的主。你躲她远点，别让她盯上，要不然每天还不知道多多少麻烦事。”

“哦。”兮灵若有所思。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看来，要想在严府站稳脚跟，那个姨太太可得多留意。

秋来了，兮灵是在秋天出生的。生于秋的女孩，天生都是多愁善感。夏的葱郁、万物疯长，虽酷热但烂漫。秋的收敛、忽来停顿，虽凉爽但失落。

四季轮回就是这样，没有稍做停留的回首和顿悟，怎会有收获？人和植物是一样的，生长的痛是阶段性的，但螺旋式的成长就是一种常态。

陡峭的只有悬崖和峭壁，平缓的才是河流和平川。

如果把认知和智力结构看做是高筑的堤坝，良好的心态和宽广的胸襟那就是广袤的湖底，高筑的堤坝和广袤的湖底方可承载更多的湖水，湖水越深、湖面越平静。

湍急的永远是浅滩，平静的才是大江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