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琺从一开始的汗流浃背到后面不再手忙脚乱,虽然他的回答仍然不能使范于焉满意,但好歹脱去了不少稚气,开始思考如何解决现实的问题。
经过了这些磨练,他再去写那些科考中的策论,从一开始的无话可说,只会引用书中文句,到后面满腹对策,恨不得再写满一张,进步神速。
林琺大喜,知道这短短三个月间,范于焉别具心裁的教导已经胜过普通教书先生三年。
正好院试开启报名,林琺顺利报完名之后,回到院子便开始收拾行装,考试期间,他要住在贡院不能出来。
范于焉刚好叼着一根烟袋路过,看林琺志得意满,神采飞扬,便踱着步走过来,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林秀才吗?怎么?院试打算飞上枝头当凤凰啦?”
林琺笑道:“老师别取笑我,不过这一次,我的确是信心满满,即便在这藏龙卧虎的京都,想必也没有人是我敌手。”
范于焉忽然收敛了神色,变脸骂了一句:“蠢材!”
林琺被骂得莫名其妙,摸着后脑勺道:“老师为何骂我?”
范于焉冷笑道:“我骂你小人得志,按捺不住,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仿佛是急于投胎的十世恶鬼。”
林琺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常被范于焉骂,但从没有骂得像今天这么难听。
他知道范于焉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火,当即整肃衣冠,施了大礼:“学生请老师指教。”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范于焉的脸色稍微缓和,敲了敲烟袋中的烟灰道:“不过是个院试,值得那么大动干戈吗?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林如海的唯一嫡子,当日在圣上面前辞爵不受,何等风光。”
林琺仍是不解:“正是因为辞爵,才想着此次必然要高中魁首,好反击那些说我沽名钓誉之辈,这样才不堕先父风范。”
范于焉摇头道:“若这么沉不住气,只懂逞一时意气威风,将来成不了大事。你当日出尽风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眼红记恨你。区区三个月,不足以让你从风头浪尖退下来。”
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林琺,继续道:“你这次高中魁首,那些暗中窥视你的人就会觉得你危险无比。他们倘若不想你直达天听,你觉得他们会堂堂正正地击败你,还是会暗中构陷再毁你前程?”
林琺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居然从未想过这点。
看他已有醒悟,范于焉语重心长地道:“世上人心本来险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切记谨记!”
林琺恍然大悟,又庄重地行了一礼,认真道:“老师不仅教我道理,还教我做人,学生受益良多。”
范于焉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那这次去你当如何?”
林琺朗声答道:“学生当少言慎言,韬光养晦,藏而不露。”
范于焉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待你殿试面圣,再一举成名天下知吧。”
第二日一早,林琺就出门了,虽然贾珍每个月拨了足够的银子,但他省俭惯了,加上要低调,就连书童都没带,穿着一身宽袖软麻衣,系蓝色粗布头巾,混在赶考的学子中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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