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这一切都这是一桩蓄谋十年之久的阴谋。

十年前,时任监察御史的崔珩之父崔博弹劾京兆尹岳泽瞒报旱情,贪污腐败。

岳泽全家被流放至崖州,岳泽途中病死,岳泽幼子岳霖被人收留,长大成人想找崔博寻仇,而此时崔博已死。

于是岳霖隐姓埋名,进入崔宅,学习厨艺,几乎与崔珩一同长大,他厨艺精湛,崔珩的一日三餐悉数都由他负责。

就在崔珩十九岁生辰这天,他在糕点中下剧毒,鸣珂院里众多下人一命呜呼,崔珩被神医勉强救回一条命来,岳霖服毒自尽,临死前告知一切都是北司权宦观军容使陈仲则指使。

姜皎道:“自那日后,鸣珂院里死伤大半,新人难免混进包藏祸心之徒,是故只留下了几个粗使仆从,乳母赵嬷嬷,侍卫修竹和我,清静又安全。”

王轼道:“那恐怕在下要来叨扰一段时日了。”

接着他简略说了来龙去脉,闻喜宴上,卢令珏当众说卢家已经和崔珩解除婚约,但与崔珩青梅竹马的卢令璩,央求王轼带她来崔府,甘愿照顾崔珩。

至于王轼,他自称一则名声浪荡,卢家要是想兴师问罪,他也能依靠自己太原王氏的身份周旋。二则他和卢崔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搬进府中也可以说成朋友相聚,不让令璩名声受损。

固然王轼解释的有理有据,姜皎心底仍然一阵恶寒,瞧他昨天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

赵嬷嬷喜滋滋地看着卢令璩,在她眼里,这样的名门贵女才能和崔珩相配,她招呼着姜皎赶紧下厨做菜,别让崔珩饿着。

姜皎端饭上桌,卢令璩摘下幂离,露出一张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肌凝瑞雪,脸衬朝霞的脸,她问:“你们就吃这些吗?这饭为什么是黑色的?”

姜皎布菜的手顿了顿,修竹生了病,便只能是姜皎做菜,不过她做的苋菜汤蒸扁豆,也仅仅是可以下咽而已。

“没事的,阿皎的饭菜是我惯吃的。”崔珩开口解围道,“这是南方流行的糯米染乌饭树之汁煮成的青精饭。”

“照之哥哥,往后就我来下厨吧。”卢令璩一边给崔珩舀汤一边笑道。

姜皎尴尬之余退下,撞见赵嬷嬷正扒在窗外听墙角,赵嬷嬷看到她,立马把她拉到院子里,喜不自胜:“卢小姐国色天香,幼奉家训,这才是公子的良配。”

姜皎被她唠叨烦了,故作姿态道:“卢小姐如此深明大义,将来必定能容下我,将来她做大,我做小,共同侍奉公子。”

看着赵嬷嬷一脸吃瘪的样子,姜皎狡黠一笑,转身离去。

王轼却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姜皎想赶紧溜走,王轼却主动叫住她:“姜姑娘,我的侍从都去收拾厢房了,身边无人,还请姜姑娘随我一同出府。”

姜皎福了福身,道:“奴婢是公子的侍女,只侍奉公子,恕难从命。”

王轼微笑着靠近她,低语道:“我知道,昨天在月灯阁,朝我射箭的人是你,若是你今日不听我的,我就将此事禀告崔夫人,到时候,你一定会被逐出府。”

姜皎抬起脸,看见的是王轼俊美非凡却十分狡猾的脸庞。

王轼又道:“怎么还不应下差事,你想让我当众检查你袖中的梅花箭筒吗?”

姜皎咬牙切齿,只能毕恭毕敬地换上男装,跟着王轼出府。

王轼的名马飒露紫左转右转,竟然是来到长安城名声远扬的烟花之地,平康坊。

王轼驻马,系在平康坊里一处湖泊旁的一棵柳树旁。

湖边停泊着数只小舟,遥望湖光潋滟,山色空濛,杳杳烟波中,隐约可闻湖心楼阁传来琴瑟声音。

“划船。”王轼伸手一指,客气地命令道。

拿射箭的事要挟我去陪你狎妓,姜皎一边腹诽,一边划桨。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你的名字很好听。”王轼一边信手摘起沙洲上的野花,一边道。

姜皎闷闷回应:“回太乐丞,我乃粗鄙之人,听不懂。”

“美人贻之箭矢,我报以芳草。”王轼奉上手上的野花,“说吧,我替新科进士出一口恶气,你为何要暗害我。”

“太乐丞是觉得乘舟湖上,适合审讯吗?只是我现在是掌舵之人。”

“我肯与姑娘二人乘舟,便是推心置腹的诚意,我知道你向我射箭,不是为了伤我性命,只是不忿我风头盖过你家公子。”王轼斜倚船头,用花敲了下姜皎的头,:“只是,姜姑娘,长安城不是容你放肆的地方。崔兄,文采风流,擅绝一时,宫中文翰,皆出其手,于是受人暗害,他越是遭人唾弃,越是无名,就越是安全,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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