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云若清穿着一身清爽的便服,外穿一件杏白色的披风,整个人极具精神,带着几件好礼登上了“应天书院”的山门。
“应天书院”是京中第一书院,位于皇家园林山麓,山清水秀。大都是京中名门贵族的子女,也有寒门追求上进,凭本事考进书院的学子,能在这里求学的都是通过层层筛选和选拔的,君子六艺、人品德行缺一不可。
年轻的学子们听说近两年很有名气,刚刚得胜凯旋的云将军来了书院,下了课就出来看真人。
自有要一睹其风采的人,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书院的生活本就枯燥,学生们就喜欢哪有热闹往哪赶,勤奋读书、奋发向上这种事儿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
“云将军来书院做什么的呀,听说了吗?”
大家挤在一起,七嘴八舌的互相打探,想要靠大家的七零八凑,把这件事情背后的秘密挖掘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呀,云将军少时也曾是书院的学生,而且是院长最得意的弟子!”
“院长的弟子,那他肯定是来拜会院长的!”
“我有一件大事,你们肯定谁都不知道,想不想听,要不要听,这可是独家哟!”
一个男学子好像掌握了天机,古灵精怪的好不高兴,这么大的秘密真是不吐不快。
“快说出来听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对呀,对呀,快说与我们听听!”
大家紧密的凑在一起,生怕错过了某句至关重要的话。
“我听说呀,咱们夏院长的女儿,咱们的夏先生和云将军是青梅竹马,你们说一个是威风八面的女将军,一个是名满京都的才女,他们是不是很配呀!”
众学子八卦之心达到顶峰,难得他们的女先生有看中的人,真怕她才华横溢,低的不敢求,高的又嫌她无趣,白白给耽误了大好的年华,如今终于有良人出现,学子们也别提有多高兴了。
“都在这儿干什么?”一声年轻又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们不用回头也知是谁来了,是书院里有名的“严先生”,做什么都是冷着一张脸,对待学子们一向要求甚严,学子们大都惧怕他。说他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并不像一般的年轻人鲜活,反而像一个老古板,好像整个世道都欠他似的。
“严先生!”学子们分站两旁,恭敬行礼。
“都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散了!”严先生穿着先生服,是书院统一的服饰,手上拿着几卷古籍。
刚才学子们议论的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是穷苦出身,好不容易才进了“应天书院”,又好不容易才成为了一名教书育人的先生,受人尊敬,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必须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他默默垫记在心里的人。
她是一颗璀璨无尘的明珠,高悬在天空之上,他是庄稼地里的一颗石子,用之无用,弃之可惜。
心中五味杂陈,慌乱得似有千军万马践过,为了不使学子们看出破绽,强装镇定挥退了一众学子。
他悄悄来到她在书院的住所,很想把心底埋藏已久的话说给她听,来到房门外却又犹豫了,他没有勇气,心底强烈的自卑让他无法再往前一步。
“明珠,我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难怪你这么多年一直为他牵肠挂肚,瞧着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与你这个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才女呀真真是绝配!”
明珠对于好友的夸赞只浅浅一笑,说道:“在我心里,他只是他,不是什么少年将军,他在我心里从未变过!”
“是是是,谁不知道他呀,他从小就胆大,为某人驱赶毒蛇,为某人摘过树顶上的杨梅,又知道某人爱吃杨梅,亲自挖了几颗幼园种在书院里,让某人每年不用出书院就能吃到最新鲜的杨梅。就算他是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你也一样喜欢他!”好友真心为她高兴。
明珠的心思,她的父亲书院院长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云若清肯开尊口,他们俩的事就算成了。严先生握紧拳头,从小他就压他一头,明明都在一个书院,他样样优秀,文武兼备,而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才争取到了如今的位子,他轻而易举便夺走了他的一切。
云若清与明珠的婚事定了下来,夏院长很满意这个得意弟子,重要的是女儿喜欢,只待挑选良辰吉日,三媒六聘,娶新妇过门。
严先生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他的家是一处简陋的农房,家中双亲年事已高,上有几位兄长皆各自成家分开单过,家中仅靠几亩薄田度日。家中有一个养女,名唤丹丹,说好了留给他当媳妇的。
丹丹年约十八,生得极好,人也很能干,不似别家的女娃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丹丹从小就肯吃苦,俨然是这个贫苦家中的重要劳力。
严先生知道却对她没有那样的心思,他从未将自己与这个女子联系到一起。明珠是他渴望得到而又得不到的月亮,他是不会喜欢上同为瘀泥的丹丹的。
但除了这个破败不堪的家,他又无处可去,昏暗的油灯下,他独坐桌前,心里无比苦闷,平常苦读的书本此时也无心情翻阅。
丹丹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赶家禽回巢,伺候两老歇息,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只觉厌烦,全然不知她的辛苦。
隔壁老父亲不断地咳嗽,他年轻时曾下井挖煤,早早把身子熬坏了,如今是一点活也干不了,每月汤药不断才续着这口气,家中越过越穷,几位兄长又不帮衬,反而躲得远远的,生怕两老赖上他们。
老母亲和丹丹日夜照顾,平日里丹丹捡些山中野珍山货卖些银子,又经管着几处薄田,一年到头没落着一日清闲的。
老母亲养些鸡鸭,平日里为多卖几个钱,连鸡蛋都舍不得吃一个,除非他回来了,才能改善一下伙食。
可他回家的日子并不多,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尽管书院七天休沐一回,他也宁愿在书院呆着,这个家就完全是一个老妇人和丹丹这个女孩子在顶着。
丹丹是个好女孩,可惜也是一个苦命人,生来被父母遗弃,在这个家中,从小懂事,对他对这个家更是牛马般付出。
“丹,好孩子,你去和四哥说说话,他不容易得回来一趟,你爹这里有我!”她娘头发花白,眼神也不咋好使了,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看到他们俩成亲,再生个娃。
“娘,我看今日四哥心情不好,一晚上都没咋说话,他那幅样子,我害怕!”丹丹打心底里害怕板着一张脸的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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