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浩渺,非个人意志所能驾驭,即便是帝王朱由校,亦难左右战局。
而努尔哈赤于鸦鹘关前线,更是对战争风云束手无策。
战争非市井交易,随心所欲不可得。
情报如潮,汇聚鸦鹘,熊廷弼慧眼如炬,洞悉建奴意图拔除这颗“眼中钉”。
于是,大明四方响应,从广宁至凤凰,铁岭至登莱,铁骑突出,威震辽东。
辽东转运司如臂使指,物资穿越渤海,送达娘娘宫,继而陆运辽阳,分拨各镇。
时至六月末,努尔哈赤面临抉择:战,或不战?
鸦鹘关前两关,已被奴隶血肉填平,唯余三关与明军大营,若破之,则辽东腹地唾手可得。
然,正面交锋,需精锐八旗,奴隶之战,无异于资敌。
一旦奴隶溃败,反伤己军。
至于披甲之士,无论棉甲白甲,正面战场,皆难逃狼牙棒、三眼铳之威。
半月对峙,努尔哈赤深知,明军已非昔日可比,熊廷弼之才,非池中之物。
“建奴退兵?”
熊廷弼望着夜不收,喃喃自语,满脸愕然。
“怎会如此?”
他起身徘徊,思绪万千。
“大人,建奴四散,遁入深山。”
夜不收跪地禀报。
“进山?”
熊廷弼挥手令其起身,沉思建奴用意。
五六万具尸体,遗于关外,建奴竟遁走,此为何故?
“开原建奴有何动静?”
“无。”
朱万良答道。
“侯世禄谨守关口,对挑衅不予理会。”
“抚顺战况如何?”
熊廷弼眉头紧锁。
“童总兵已出关,于萨尔浒西十里下寨,修筑棱堡。”
尤世功回应道。
闻言,熊廷弼手捋长髯,沉吟思索,心中暗忖努尔哈赤之诡计。
“敌军已遁入深山。”
回想起士卒的汇报,熊廷弼不禁蹙眉。
建奴分明是忌惮鸦鹘关之坚,欲诱明军出击,再于关外重创之,妄图重演萨尔浒之旧梦。
“此老贼,妄念纷飞。”
片刻之后,熊廷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霍然起身。
“本经略誓与尔等在辽东周旋到底!”
“传我将令,左、右、武靖三营即刻出关!”
言罢,熊廷弼侧目姜弼,吩咐道:
“车营为前导,缓缓而行,五里为限。”
“遵命!”
闻听熊廷弼欲出关追击,众将纷纷挺身拱手。
……
鸦鹘关附近密林深处。
望着三万明军离关不过五里,便迅速筑垒自固,努尔哈赤咬牙切齿,恨透了这熊蛮子。
时移世易,他却浑然未觉。
想当年杨镐出征,后方催促如鼓点密集,监军太监甚至持刀督战。
而今熊廷弼坐镇,后方皇帝不急不躁,反令其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且看明军之举:拆解偏厢车,构筑营垒,挖掘壕沟,修筑道路,四处纵火,无所不用其极。
熊廷弼之策,令努尔哈赤束手无策。
若强攻,明军万人阵型严整,随时应战,必损兵折将;若置之不理,则明军将逐步蚕食鸦鹘关外之地。
“父汗,宜速战速决!”
阿济格立于努尔哈赤身旁,请战心切。
“明军既已出关,正是歼敌良机!”
“大汗,万不可轻举妄动!”
李成芳闻听阿济格之言,慌忙跪倒,劝阻道。
“此地距鸦鹘关仅五里之遥,关内明军随时可能来援。”
“若不能一举歼敌,反被纠缠,则脱身无望矣。”
李成芳磕头如捣蒜,苦口婆心。
“奴才已亲眼目睹,明军火器众多,必对我大金造成重创。”
“汝岂敢小觑我大金勇士?”
阿济格闻言怒目圆睁,一把揪住李成芳衣领,将其提起。
“贝勒息怒,万不可硬闯。”
李成芳望着阿济格,老泪纵横。
“明军火器犀利,硬闯之损,我大金难以承受啊。”
“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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