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免也太偏激了,谁说只有同生死共患难、志趣相投的人才能算作朋友?能当朋友的人必定有所图,这不代表什么。”长嬴想起了褚白,瓮声瓮气地说。
清和的动作僵了一瞬,从长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包裹着她,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默默期待着清和其他的反应,可惜他马上恢复了正常,仿佛未宣之于口的话语不曾在嘴边徘徊。
蓝帽子剜了长嬴一眼,像在指责她为什么心思如此不纯良,未曾想反倒被她理所当然的眼神扎了个洞,很久才从鼻子里憋出一声嗤笑,没了讲话的兴头。
“你认识褚白吗?”
长嬴的呼吸打在清和的耳朵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道。
清和不自然地扭过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红了脸。
长嬴有些挫败地自言自语:“应该不认识,它太奇怪了。明明只有三尊鼎,它怎么会是第四尊呢……”
“什么神鼎?”蓝帽子一直在关注两人的动向,在恰好的时机抓住恰好的字眼,凑过来,眼神明亮了几分。
清和一只手钳住他,将他定在原地,距离两人三尺有余的地方。
蓝帽子面上挂不住,威胁道:“我袖子里可有不少暗器,你给我等……”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握着匕首的右手奋力向前伸,纵然匕首本身也有些长度,刃尖离清和的脖子还有着遥远的四寸来长。
长嬴再也装不出虚弱的姿态了,为了不掉下去紧紧缠住清和,笑得花枝乱颤,清和眼角也染上了一丝愉悦。
“抱歉,但是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拿小刀当暗器啊哈哈哈哈哈……”
清和很快把蓝帽子放开,他很是苦恼,对待珍宝般把匕首擦拭干净,收进袖口。
“不是它的问题,是我的。”蓝帽子眼神受伤,长嬴猜想他一定想到了难过的事情。
愧疚爬上长嬴的心头,她赶忙找补:“我对暗器很有心得,如果能从南渡王手下活过来,你的暗器就包在我身上了!”
“哼,最好把你们都扔进河里喂鱼。”
“欸?地下也有河吗?”
“你!”蓝帽子许是认为自己被当作猴子耍了,目视前方,加快脚步,不肯再透露一个字。
好不容易到了南渡王所在的宫殿,长嬴惊叹道:“奇景!”
眼前的宫殿比她长途跋涉见过的海市建筑更加诡异,地上三国造屋多用木材石块之类,海市也只在其中添入不胜其数的金银珠宝,虽富丽雅致,与此处相比显得格外正常。
南渡的宫阙不是夹在地下的缝里,反而楼高千尺。虽处黑暗,仍可见表面斑斓的波光,如海上一浪盖过一浪。极高处点缀着星辰,却似随意排列,甚至有一小片天空挤满了星星,从远处看就像雨天的太阳,被黑云挡住了绝大多数光彩,目可直视。
蓝帽子最终还是没有摘下稍显累赘的帽子,只带二人向士兵报告。
长嬴在士兵阴狠的目光中打了个寒颤,悻悻地从清和背上溜下来。
“我最后提醒你们一遍,在这里行走,小命随时不保,你们最好谨言慎行,上个来访的海市人现在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如果你们有其他身份趁早更换,王上现在还对海市人深恶痛绝呢!”
蓝帽子说罢,将两人推向宫内,静默地看向天上的“太阳”,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悲伤。
长嬴转过头,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无名无姓,沧海一粟耳。”
蓝帽子逃也似地离开了,没忘记理好他的帽檐。
怪人。
长嬴当然不是单纯问他的名字,依他所言,南渡王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说她也没指望过当皇帝的有什么良心,可她如今半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知道得越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下来的几率就越大,更何况她还带着对褚白的承诺呢。
“宫中行走,莫看莫听莫信,你们想来也是为王上分忧的吧?若没有万分的把握,还是离去,也好过叫家人连白骨也寻不到。”
士兵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脚下功夫却不停,一路直行到尽头。
长嬴不住分神给清和,却发现他四顾着周围的景物,眼里的困惑比他以往任何的情绪都明显。
“莫望故土。”士兵眼里似有动容,对清和的眼神也不似对她般刻薄阴冷,长嬴怀疑这小兵是在单同清和讲话。
他不会认识清和吧?可是怎么会呢?清和在天外天的光阴已逾百年,凡间有谁能活过百年呢?
士兵向内侍官报告,其间目光偶尔掠过清和,二人站在宫门外,等着下一步指令,百无聊赖研究起来了宫墙的构造。
长嬴近距离观察宫墙,伸出手使了些力,墙身便软踏踏凹进去,又试了几下,发现以蛮力击打,墙身纹丝不动,反倒是微微施力,墙面不堪一击。
她新奇地指给清和看,却被清和眼疾手快地逮住了往外渗血的手,清凉的触感包裹住伤口,长嬴小声嘀咕:“不疼的。”
“小土匠,没看出来,南渡的宫墙也出自你之手。”清和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算美好的回忆让长嬴收起了他为她包扎产生的一丝情绪,险些喷出老血。
捡到般般后,她尝试在天外天烧饭投喂馋嘴的老虎,可是她翻遍记忆,丝毫没有对于烧饭的半点心得,正巧在凡间解决了天不下雨的问题,农户的妻子送给她满满一筐土豆,还教给了她煮土豆汤的诀窍。
她当天就去天外天支起灶台,煮出一锅空前绝后的土豆汤,因为清和用神力击打也坚不可摧,被他称为天外天之一绝。
长嬴不死心拿给般般吃,牙磕在某种坚硬物体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终于放弃,在般般满眼泪光中重新为它找现成的肉食了。
现在看来,二者果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位,这边请——”
内侍的眼神木木的,姿态也很卑微,就像凡间酒馆拉拢客人的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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