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穿着那么威风的黑斗篷,是要去后山吗?”吴患把玩着木勺柄,边皱眉挑出饭里红色的辣椒,边问娘亲。
“是去坡子街,“吴娘子把辣椒扫进一个木盘,一边往他碗里叠了三块五花肉,“昨晚花娘生了两个孩子。”
“两个小孩?”小吴患眼睛一下子亮了,似乎看到了两个新的小玩伴已经长大,兴奋地站起来。
“嗯。其中一个是女孩,已经送去花街,另一个嘛,”她好像想起什么奇怪的画面似的,顿了下,“有一双奇怪的眼睛,蓝得像天空一样,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你爹爹应该是去处理掉他。”
“处理?”小吴患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次却是惊恐,“爹爹穿着黑斗篷去处理?那那是要杀掉他?”
吴娘子把他因为激动差点打翻的碗扶正,嗔了他一眼,道:“吴患!不要大惊小怪!你看看你差点打翻碗了!”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似的,软声道:“不是你爹爹要杀他,在咱们这宫里,有那样眼睛的,总是不祥的。要是哪天被上面的大人们看到了,咱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吴患听着娘亲的话,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冲了出去。铺着青砖的路混着刚下过雨的气息,连同早上府娘们刚送来的新鲜桂花香一并送来秋日的最后一丝温馨。
吴患穿过坡子街,抄小路跑到花街最大最华丽的那栋屋子前,正正好赶上他爹指挥着身穿黑色紧身袍的下人们拎着一个花布包着的东西往外走。一只雪白的手,软软地垂落在门槛上,里面是前朝最尊贵的皇后,而今这栋华丽屋子里的官妓。
“爹!我要玩伴!”小吴患拉住他爹的手,难得地任性道。“你去年生辰时就答应过我的,会给我一个玩伴的!”
吴官人挥手止住下人。
“小患,你给我站好了!”他绷着脸,严肃道,“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不管!你答应我的!我都堂试考到堂首了,你说过要送我一个玩伴的!”小吴患毫不畏惧,睁着滚圆的眼睛看着父亲。
吴官人的脸柔和了下来,“小患,改天,爹一定给你找一个家世清白的,聪明的孩子给你当玩伴,这个不行。”
小吴患跳到下人面前,一把抢过那个布包,里面是一个已经清洗过的孩子,正不知所以地睁着眼睛看他,居然还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你看!他有蓝色的眼睛!这不是跟那个呼延族的一样吗?我就要他!谁家的玩伴都没有这种蓝色的眼睛!”
吴官人想了想,笑了,“好你个不兔崽子,倒是能说。你要说这是呼延族的崽子,那倒是可以留。”
小吴患也咧着嘴笑了,他天真地说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小奴仆教得好好的,让他以后帮咱们家做好多好多的事,我嘛,以后肯定要考到府首,给你争脸!”
吴官人听得脸上笑出褶子,边笑边拍吴患的肩膀,乐道:“好小子!有志气!成,反正已经有一个送到花街了,能交差了。这个小兔崽子你喜欢你就留着玩。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只顾着玩,误了读书!”
吴患点头应承:“绝不会,爹你看好吧!”说完,他抱着布包就往回走。刚走几步,又被吴官人拎住。吴患把布包抱得更紧,生怕爹爹反悔。
吴官人无奈道:“把这崽子给我。你快把他勒死了!”
吴患吓得赶紧松手,果然布包里传来一阵哭声,很细。吴患觉得这声音像之前看过的小猫一样。他再一看,小崽子的脸都涨红了。
吴官人单手抱着孩子,朝吴患道:“行了,快回家吃饭!吃完赶紧去学堂!”
吴患是乖巧的孩子,他立刻顺着来路,欢快地穿过花街,在小巷子里游来窜去,不过半碗茶的工夫,又跑回了家。
刚刚的桌子上已经换了一批吃食。青绿的小菜躺在狭长的木盘里,上面点缀着白的葱花、红的辣椒;一盘红里透着棕油的大碗肉摆在正中;一大盘透着一丝甜味的米饭正在阳光下加倍地散发出香味。在阳光最好的椅子前面的位置,一壶上好的黄酒静静地置在小炭炉上,整个厨房里顿时被各种各样的香味充盈着。
吴患坐在自己专属的高椅上,一边喝着汤,一边等父亲。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吴娘子忙放下擦拭灶台的卢丝,洗了手,一边理着裙边一边朝外去。
很快,一个木篮子摆在桌子上。
吴患看着白色的布包着的小崽子,目不转睛。
吴官人在专属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黄酒,眯着眼享受了会儿。看见儿子的样子,笑道:“喏,现在他是你的了。高兴了?”
吴患抬起头,眼里蓄了泪,“他的眼睛好漂亮啊爹爹!”说完赶紧抬手擦了泪,感激地朝父亲笑道:“谢谢爹爹!我太喜欢了!”
吴娘子递上一双筷子,担忧道:“这小崽子就这么留下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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