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在程申锡“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的读书声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转眼就到了亥时,程申锡熄了灯,余牧钻进了被窝,却只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余牧就来到了明伦堂,明伦堂空无一人。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摸出那本《五经正义》翻看了起来。
陆陆续续地有学生进来。他们并不认识余牧,但也似乎并不对新同学表现出什么特殊的热情。余牧也不抬起眼皮看他们。过了大半个时辰,整个明伦堂终于坐满了人。讲课的教谕也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进来了,余牧抬头,自己正前方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背影窈窕。
教谕身材矮小,活力四射地走到北面方桌前:“今天我们来讲解《九数》。”
余牧心下一凛,他没有这本书,甚至此前也从未听过。他环顾四周,左右的同学纷纷翻开了各自面前台子上的书本,于是他把手里的《五经正义》翻到中间一页,头低下去,死死地盯着书页,祈祷自己的窘境不被发现。
教谕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吟哦:“勾股术曰:勾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即弦。又股自乘,以减弦自乘,其余开方除之,即勾。又勾自乘,以减弦自乘,其余开方除之,即股……”
余牧突然就茫然起来,他并不知道教谕所讲的乘、并、开方除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感到教谕的声音是那样缥缈起来,仿佛逐渐远去。
教谕在堂中绕了几圈,突然道:“周佑青后面的那位同学,你站起来!”
周佑青是谁?
余牧没动,前面的少女却转过头,含着调侃意味的笑,看着他。
余牧当即强自镇定,面无表情地瞪了回去。
少女扁了扁小嘴,略显委屈地把头转了回去。
教谕的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在堂前响起:“对呀。我就说的你,起来呀?”
余牧抬头发现他竟然正看着自己,两人视线对上,他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怎么,这是个新面孔啊?你且说说,今有勾三尺,股四尺,为弦几何?”
余牧只是不出声。
“你不出声是怎么回事啊?”教谕说着,就走到他近前,“这个问题很难吗?”
余牧艰难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末学昨日才到此地,此前从未掌过书本,可以说是目不识丁,惭愧非常,还请先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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