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意识的瞬间,我的整个世界被刺眼的光芒淹没了。这种强烈的光感,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直逼得我不得不紧闭双眼。我的眼皮沉重,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上面。我试着挤开一条缝隙,但光线依然令我无法直视。我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等到光线稍微柔和了一些,我才小心翼翼地再次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里,慢慢浮现出一张女性的面孔,她正安静地注视着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微妙的情感,既有温柔,也有深深的疲惫。我不认识她,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要判断是否相识,便要依赖记忆,而记忆却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着。我试图从记忆的深处搜寻这张面孔,但大脑仿佛失去了存储功能,什么也回想不起来。我一遍又一遍地努力回忆,不但无法找到她的身影,甚至连其他任何面孔都消失无踪。我试图回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但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种空白并非偶然。我再一次尝试着回忆过去的片段,但得到的仍旧是相同的结果:一无所有。我的记忆似乎从未存在过,或者说,它们已经被彻底抹去。我所能记得的一切,竟然只是眼前这片刺眼的光芒,以及面前这张我不认识的女性的脸。这一刻,是我记忆的起点,我没有过去的记忆。

就在我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迷雾时,我的视线转向了另一旁。我看到了一个年轻男性,他同样用一种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我。他的眼神与那位女性类似,却多了一份轻松和欣慰,像是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了一般。他站在我的床边,气色良好,神情镇定,似乎等待着我做出某种回应。

我试着举起手,然而当手臂稍稍抬起时,我立刻感到一阵虚弱。这种无力感让我疑惑而不安。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映入眼帘的是一对肥小而柔软的手掌——这分明是一双婴儿的手。

“我变成婴儿了吗?”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但婴儿的意识应该是模糊的,而我现在的意识却如此清晰。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思考,能感知到自己周围的环境,甚至能察觉到身体的每一丝不适。我的思维似乎并未因这具身体的幼小而变得迟钝,相反,我脑海中依然保留着丰富的知识。我还能记得数学公式,记得偏微分方程的解法,这些记忆都未曾消失。唯独我的个人记忆——关于过去的回忆,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是一种投胎转世?”我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大胆的假设。难道前世今生并非虚构,而是确有其事?也许在某个时刻,我的灵魂从前一世的身体中剥离,被投射到这具婴儿的身上。然而,为什么我会保留这些知识?又为何没有了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这些问题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却没有任何答案。

这时,女性开口了,她的声音温柔,但我无法理解她的言辞。这让我更加困惑。

我连语言也忘记了吗?

我努力捕捉她的每一个音节,但这些话语对我来说完全陌生,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片刻后,年轻男性也回应了她,同样的语言,同样轻柔的语气。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语气中的安慰与庆幸显而易见。这让我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他们可能是我的父母。

我试图开口说话,想用我掌握的语言回应他们,但喉咙里传来一股无力感。最后,我发出的只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像极了婴儿的啼哭。我的声音与我现在的身体相符,可内心的混乱和焦虑,却无法通过这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表达出来。

女性微笑着将我抱起,轻轻将我递到男性怀里。我躺在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温暖,但内心却依然难以适应这一切。我的意识依旧如成年般清晰,而身体却是婴儿的模样。面对这种巨大的反差,我只能在心理上默默忍受。

我努力抬头,试图看清抱着我的这个男人的脸,但视角受限,我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他不时低头看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又转头对床上的女性说着什么。与此同时,站在房间角落的另一位女性走上前来,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她看起来像是个家仆,偶尔对我露出一个略带恭喜意味的微笑,语气平静而友善。

我开始思考,这一切是否与宗教中的“轮回”有关?前世今生的说法是否真实存在?也许,我的灵魂经历了某种意外,未能被彻底洗净,便被匆忙投入了这具婴儿的身体,才导致了我现在的处境。这个想法在我心中逐渐成形,但我依然无法完全接受。此刻的我,既困惑又无奈。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无法理解,也无法抗拒。

渐渐地,房间里的谈话声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温暖的雾气。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困倦感如潮水般涌来。即便我内心依然充满了困惑和不安,但婴儿的身体实在是无法抵抗这种本能的困倦。我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回床上,女性的手轻抚我的额头,伴随着她温柔的低语,我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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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终于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为清晰的判断。夜晚时,屋内的照明仅靠几盏油灯,火光微弱而摇曳,投射出的光影在墙上时而静止,时而跳跃。这让我有些不适应。与现代的电灯相比,这种古老的照明方式让我觉得十分原始。白天,家中的餐具多为木制,粗糙而简朴,透出一股朴实的气息。家具风格古老,仿佛带着岁月的痕迹,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久远的历史感。

这一切给了我一个明确的提示:这并非是某种现代的复古风格,而是一个真实的古代世界。家中的装潢和日常物品,都是自然地属于这里的,仿佛它们理应如此。这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曾经认为前世今生的猜想似乎站不住脚了。毕竟,若真的是灵魂转世,为何会从未来回到了过去?按理说,轮回应该遵循时间的顺序,而不是如此倒流。

然而,关于前世今生的理论,我的了解并不深。或许它并非如我所想般简单,可能超越了时空的束缚,存在着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恒定规则。这种想法让我感到兴奋,内心深处涌起了强烈的好奇。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有某种超越时空的存在,掌控着灵魂的轮回与转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得要更加复杂与神秘。

随着这些想法的涌现,我心中的野心也开始萌动。我不禁开始幻想:若我能利用自己对现代知识的掌握,是否能在这个古老的世界里开创一片新天地?例如用物理、数学的知识去改造这里的人们,提升他们的生活水平,甚至成为一方霸主之类。我的脑海中浮现起这些过于理想化的场景,每一幕都让我感到兴奋不已。

然而,婴儿的大脑毕竟还是运转缓慢。尽管我的意识十分清晰,但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远不如成年人,光是在自己的大脑里幻想如何给未开化的古代人科普力学定律就耗尽了一天又一天的脑力。等到又过了不知多久,或许约莫有半年?我才想到,想要开化古人,至少首先应该学会他们的语言才对。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了。婴儿的大脑虽然运行缓慢,但语言学习的能力却十分惊人。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内,我一直被动地听着父母和家仆的对话,耳濡目染下,自然学会了一些基础的词汇和语法。经过了大约半年的时间,我已经能够理解他们的基本交流,这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增添了一丝安全感。

不仅如此,我的身体也逐渐变得灵活。我掌握了爬行的技巧,开始在房间里到处探索。身体能够自由行动为我带来了巨大的便利,躺在床上毫无行动力的那段日子属实有些难熬。记得有一次,母亲和父亲正在讨论我的变化。母亲说:“稍一不留神,他便不见踪影,跑到不知何处去了。”父亲则以一贯轻松的语气回应:“这说明他有精神四处乱跑,是好事嘛。”

母亲接着说:“几乎不太哭,却是很省心。”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关心。除了听父亲与母亲的对话以外,我也渐渐了解了一些细节。最早我以为那位在房间中帮忙的女性是我的亲戚,后来我才意识到她其实是一名女仆。也就是说我的家庭在这个世界里是相当富裕的。家仆的存在和家中的一切细节让我得以推断出,我们并非生活在城镇,而是住在一个温带地区的乡村,窗外的田地里种植着小麦,于是我猜测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可能处于某个温带地区。

周围的环境优美宁静当然是好事,但对我这个习惯了现代便捷生活的人来说,古代乡村的生活方式多少有些乏味和不便。我心里暗自决定,等我长大后,一定要为自己建造一座现代化的家园,重现那些我熟悉的科技与舒适生活。这一理想在我的心中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直到某一天,我爬上了二楼,透过窗户望向外面,意外地看见了父亲正在院子里挥剑。那时,我正好攀在椅子上,视线完全被吸引住了。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如此专注地进行某种训练,剑在他手中挥舞得犹如风中利刃,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准与力量。对于现代人来说,挥剑大多是作为一种爱好,但在这个古代世界里,这显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技能。但是那架势,总使人感到有些奇怪,有些超现实感。

正当我看得出神时,手中的椅子突然滑脱,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头部重重地撞在了地板上,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出于本能,我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吟。然而,奇怪的是,尽管冲击力不小,但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伤害。也许是因为婴儿的骨骼柔软,能够吸收一些冲击力。母亲听到声音后立刻冲了过来,惊叫一声,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满脸都是紧张的神色。

“鲁迪,你还好吗?”她焦急地检查着我的身体,尤其是我的头部,生怕我有什么大碍。确认我没有大问题后,她松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放心,说:“保险起见……”

她将手放在我的头上,突然说出了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话:“神圣之力是香醇之粮,赐予失去气力之人再次站起来的力量吧──‘Healing’。”

我以为这不过是某种祈祷的词语,或许她是在向某个神灵祈求我能康复。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母亲的手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光芒透过她的手掌,渗透到我的头顶。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一种温暖的力量,涌入我方才受伤的部位。随着这股力量的流动,方才的不适感迅速消失,疼痛也彻底被抚平。

我怔住了。那是……魔法?治愈伤痛的魔法?

母亲轻笑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样就好了,以前我可是很有名的冒险者呢。”

魔法,这个在现代只存在于童话与幻想中的词语,竟然真实地出现在了我面前。而且,它的效果如此显著。这让我彻底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魔法,治愈,这些概念为何在古代出现?如果这种力量真的存在过,为何没有流传到现代?或者说,它在某个时刻消失了?

正当我陷入深思时,父亲满身大汗地走进了房间,看到母亲正抱着我,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母亲简单地回答:“鲁迪刚刚摔倒了,幸好没有什么大事。”

父亲轻松地笑了笑:“男孩嘛,当然活泼些好。”

母亲则轻轻叹气:“你该更担心他一些,只是今天没什么大事,下一次可说不准。”

他们随后将我放回了房间,让我躺下休息。这时我已经从疼痛中恢复,只不过这一事件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这是一个拥有魔法存在的世界。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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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流逝,差不多过了两年,我终于学会了走路,也能勉强说出一些简单的词句。虽然发音还略显稚嫩,至少足够应对大多数基本的表达。我在家中的行动范围逐渐扩大,于是察觉到了一个使我有些在意的细节,也就是是女仆小姐对我的态度。她看向我的眼神时常带着一种探究的神色,仿佛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她的神情当然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么,但她的眼睛似乎时常暗中观察我,大概她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意识到了我有些与众不同。

家里并不富有太多藏书,只有五本书。古代物资匮乏、书籍也昂贵,五本书的确是合理的数目。每一本书都已有些年岁,纸页泛黄,封面烫金略微磨损,显得古朴且珍贵。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五本书中没有一本是识字用的教科书。我只得依靠插画以及我了解的语言发音,艰难地推测出文字的含义。幸好这个世界的文字似乎是拟声文字,类似于拼音系统,发音与书写有一定的关联性,我不必费太多功夫便学会了如何念出大部分的文字。然而,尽管我能念出这些文字,阅读依旧困难重重,尤其是那些复杂的书面语词汇,经常让我陷入困惑。

在这五本书中,有两本是讲述民间故事的,一本关于世界地理,另一本是本地物种生态相关的书籍。而其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毫无疑问是那本《魔术教科书》。

然而,作为一个习惯了现代逻辑与科学的人,在我动手翻阅《魔术教科书》之前,我的理性首先让我进行了一些基础的数理演算。我找来纸笔,开始推演一些在我看来理应成立的数学定理。我随手画出一个正方形,计算其对角线长度,根据我所学的知识,对角线的长度应该是根号二。于是,我运用了几种已知的方法,试图精确地计算出根号二的数值。按照常理,它应该是一个无理数,无法被精确表达。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我计算到第二十位小数时,便无法继续下去。根号二的数值在这里竟然有了精度极限,超出了二十位小数,它便停止了变化。

这种现象令我感到极为困惑。在我的理解中,根号二是无理数,无法用有限的数字表示。可是,在这个世界中,它却只精确到了二十位,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限制束缚住了。更让我震惊的是,当我尝试用几何证明推演时,竟然得出了根号二是一个有理数的结论。这完全颠覆了我对数学的基本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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