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识开始愈发缈然远去,但总觉得还漏了点儿什么。
“啊。”她的眼睛骤然睁开了一下,伸手喃喃着,“玉....”
“什么玉?”周煦秦箬冯时忙凑上去听,却再也没听到相关后续。
冯时恍然想起:“卧冰好像身上有一块自己刻的和田玉佩,但前几年给了一个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在哪里?我去找回来!”周煦猛然问道。
周立寒的眼睛已经重新阖上,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是...让你去找,回来。是...让你....和...”
现实的意识已经彻底飘离于当下,最后一丝神魂带她远去了遥遥昔日。
周庭霄。
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却事事变。
她连出征前承诺的,回京陪他起码六十年,都没有做到啊。
“暖阳...融.....碧落,”周立寒的眼角划下最后一滴热泪,仅剩的力气念出临终的作诗,回荡飘散:
“...寒水,绻、丹.....霄。”
......
项霖昨晚做了梦,梦到了周立寒。
其实这十几年来他根本几乎没有梦到过她。
他想。可她偏偏从不入他梦来。
以至于昨夜的突然入梦令他先是一喜,而后却开始逐渐萌生些担忧乃至恐慌。
直到是日早朝前,他正戴衣冠准备出门,却接到了锦衣卫的急信。
周立寒病逝了。
“噗!”
“王爷!”毫无征兆地一口鲜血喷出,给他正衣的下人们被陡然吓到,“快传太医!王爷这是突然怎么了?顺便向滕老太爷和皇上告假一声,今儿个早朝就先不去了——”
“不。扶本王起来。”项霖却摸着桌案支撑起身,拍了拍沾上他呕血的信,再三反复地看,却发现上面真的写着周立寒病逝了。
钻心的疼痛和再次跌坐在地的触感让他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
“本王还能上朝。”他贯来君子从容优雅,如今却脚步慌忙、伸手草率地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迹。面上血泪斑斑。
他要去请旨,让煦儿回京袭爵。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项霖靠在马车壁上,泪如雨下。
卧冰,你终于来了我的梦中,却又真正永远离开了我。
......
陈瑰意是在江南绍城接到陈医娘的信,才得知周立寒死讯的。
多年前她随周猎虎和程万里凯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去了西域找周立寒。
她正在西域采风,接到一封来自她生父的信。说是他快去世了,留了一小笔遗产给她。
陈瑰意本来不想去的,但陈医娘让她还是去一下。
结果没去还好,一去吓一跳,所谓的一小笔遗产她根本花不完,而且生父的新妻儿根本不敢和她抢,甚至还想多送她一点儿,只为了捐个官职。
陈瑰意本来也对京城的现状很失望。既然手里有钱,那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创业,加上程万里的大力支持,遂双双辞了京中职位,定居绍城,开启了她的音乐创业生涯,时不时地跟如今的京城巨富程萸,和远在西域的周立寒写写信。
八年前生下一对龙凤胎,姐姐随她姓陈,起名陈见鱼;弟弟随程万里姓,叫程见渊。
她本来还算着,这两年事业稳定些,俩孩子再大些,就一家四口先去京师探望亲娘和周猎虎秦老匠,然后往西走,再次去西域看周立寒,并采风采完。
结果竟然先接到了周立寒的死讯。
陈瑰意当场爆哭呼天抢地,边哭边收拾包袱要跑西域去见她遗容,给她上香。
程万里也很难过,虽然遗容肯定是见不到了,但过去上香是必要的。而且两个人还带上了些通货,期望卖些钱到西域后,给周立寒筹建一座雕像。
没想到程萸跟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她已经载着价值万金的货物赶往西域,在周立寒驻扎过的两处将军府,和当年平叛的地方都塑了像。
于是陈瑰意冷静下来,决定发挥个人特长,以周立寒的生平事迹为脚本,写了一出折子戏,还有非常多首民乐曲和戏曲。
全民哀悼。
“鸷鸟立寒木,丈夫佩吴钩;
“何当报君恩,却系单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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