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我的青春世界里唯一不能避免的悲伤,那就只有原子了。

“自此称侠客,仗剑并游走。”这是几年前原子过生日时我写给他的诗句,这也是我的向往。原子是一个仗义直爽、豪情洒脱的人,他天生似乎就带有一种侠气。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读金庸古龙,最令我着迷的就是他们笔下的那种英雄豪气,那种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为众生、为挚友、为所爱之人请命的侠义。而我之所以写这样的诗送给原子,是因为我在诗里面所描绘的侠客般的快意恩仇,在某种程度上是契合原子品性的。事实也如我所料,原子看了整首诗之后,也是非常的喜欢。

我与原子的相识是从初中算起,但真正有了深厚的情义是从高中开始的。初中时我们都在一栋楼上读书,不过他是一班,班级被安排在二楼,我在五班,则在一楼。那时也不熟悉,见了也只是打个照面,彼此更无友谊之说了。

我们上了高中,才有了真正相识的契机。那时我在三班,原子则在九班。因为我在三班认识了祁隆,关系好了之后,慢慢地也就认识了原子。祁隆和原子他们在初中时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所以我和原子的真正熟络起来是绕不开祁隆的牵线搭桥的。

高中没分科前,虽然我们两个的班级隔着较远,但每到课间,哪怕是只有十分钟,我们也要玩闹一番。现在想想,青春的友谊就是在嬉笑玩闹间结下深厚的果子。

高一后半学期分科后,原子学了理科,于是他和小康、阿良分去了我们所在年级的一班,我和祁隆学文,则共同被分到了九班。当时我的初恋好像也和原子他们分到了一个班,现在有些记忆迷糊了,偶然间回想过去,也想着提她一下。就这样,我们的青春便有了不同程度的重叠,我们的友谊也在一天天的时光消磨中变得更加深厚了。

而我和原子的友谊真正的升华除了在学校点点积累,还有的就是在学校之外。那时我们上高中,要在学校外面租房子,父母偶尔闲了会来给我们做饭外,其余的时间都要自己做饭。所以大多数人都在读书的这几年里练就了很好的厨艺,这其中就包括原子、小康他们,做饭的手艺不能不说厉害。

高二下半学期,我母亲给我租房子,恰好和原子同租在一家姓蔡人家的院子里。那院子我记得很大,当时租住的人很多,很热闹。就这样,我和原子有了更多的接触,彼此之间的了解也就多了起来,自然友谊也愈发的深厚了起来。

记得那是冬天,家中也闲来无事,我们各自的母亲来镇上给我们做饭,所以我的母亲同原子的母亲也慢慢认识了。她们之间经常聊天,互相也变得熟悉了起来。我的母亲是认识原子的,当然原子的母亲也是认识我的。后来当我的母亲听说原子去世的时候,心里面很是难过,她口头上总会是那一句:那个娃娃,和你同岁,人高高的,看起来很精干的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会......

每听到母亲的感叹,我也总是会很唏嘘,想说些什么,但又总是无可奈何,只能把这一切归属于宿命!

我还替原子背过锅,现在想想还有些可笑。有些事情真的不能用眼睛去看,但是你解释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所以也就只能默认了。是怎么一回事呢!当时我们租住的院子正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的,里面没有种花,房东种了一些向日葵。等到向日葵成熟了的时候,原子每次来我房子的时候,就会大大咧咧地摘一个下来,然后拿到我房子来吃。我当时曾告诉过他,房东肯定会骂的,但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他觉得那姓蔡的房东不会因为一个向日葵而动怒了,他是真的估错了意啊!后来一次房东来我的房子的时候,看见原子放在我桌子上的半块没吃完的向日葵时,我被骂了个狗血临头啊!尽管我解释不是我摘的,房东却是一口认定就是我摘的,对我很是不信任,同时这也为房东后来借着喝酒的事赶我出去提前做了铺垫。

我把这事也曾告诉原子,原子生性朗爽,“太小气了......”这是当时他的话。现在想起来,他当时瞪大眼睛、一脸怒气的说这些话的样子,简直犹如在眼前一样。但毕竟这是原子犯的错,是错我们就要改,不以恶小而为之,所以哪怕是被房东骂的时候,我也说了谎,只说是我在花园边上捡的,出于朋友之间的袒护,我并没有出卖原子。

后来我搬离了那个院子,但因为原子在那里,虽然房东憎恨我,我也是经常去。为什么要搬离呢?当然都是我的原因,当时我的一些小学同学,他们并不住宿,记得有一次放假,他们想找个地方喝酒,可没地去,那时候讲哥们义气,我一想可以去我哪呀!我母亲知道我们要放假,所以提前回家了,刚好没人管,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但我没有喝酒,我是看着他们喝,于是发生了一件我一辈子都觉得十分可笑的事情!我的那些小学同学,当然还有他们高中结识的一些朋友,看起来关系非常好的,怎么会料到他们喝酒到一半时,竟然起了内讧,分成了两个派系,眼瞅着就要借着酒意立马干架的那种,所以声音也大了起来,酒瓶子铛铛地像腊冬的雷一样响个没完,尽管我极力地劝架,可在酒意的冲击下没人听我的。我到现在想起那事就会不自觉的气上心头,那些人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因为前一天晚上喝酒时大吵大闹,被院里其他的租户告诉了房东,所以第二天房东来找到我责难,再加上上一次向日葵的事情,他让我从他们家的院子里搬出去。那天原子不在,他好像一放假就回到家了。等到星期日晚上来的时候,他去找我发现我的房子已经搬空了,最后他从房东哪里了解到我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后来我向他说了具体原因之后,原子颇有些替我愤愤不平,“什么玩意!以后不要跟哪些人打交道了!”

此后,我再也没有跟那些人打过交道,也不同他们讲什么兄弟义气了!而我的圈子也就只有原子、小康、祁隆、阿良几个人了。到今天,尽管天涯海角,但凡回到家,他们依旧是我最核心的圈子,只可惜没有了原子,这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不甘。可我知道,他在,他一直都在。

我和原子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他这个兄弟我非交不可呢!那时我和祁隆一个班,祁隆这人有些意气用事,年少轻狂是他的底色,所以有一天他和班级里的一个同学发生了冲突,被人家给揍了。兄弟被揍了,那作为他的“大哥”,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少年的冲动在那时总会一蹴而就,不管错与对,动手就行了。所以替祁隆把那同学也揍了一顿。现在想想,真的大可不必,但年少的轻狂,总会在意气冲头的那一刻化为力量,于是埋下了祸端。

自然你打了人,冤冤相报是常理。祁隆是美术生,每天晚自习都要去学校美术馆画画。我由此也落了单,所以在有一天刚下晚自习时,我便被那位被揍过的同学搞了偷袭,虽然极力搏斗,也是挨了好几拳。果然欠下来的,始终要还回去。当原子听说我被搞了偷袭之后,再没有跟我说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能耐,竟然联络了好多人要替我把挨的揍还回去。那场面不能不说宏大,我看到那场面的时候颇有些惊讶,想着原子是兄弟有事他真上啊!但我还算理性,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反而要承担更大的后果,所以在我的劝说下,这事无疾而终。但原子的情义,我却一直记在心头,他是我永远的兄弟。

当然打架这事也有后续,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我们的班主任,我和祁隆被班主任叫到他的办公室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我则被教训的轻些,祁隆则被教训的很重。我们都为少年时代的冲动付出了代价,这也让我明白,少年的热血,是要承担后果的。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打过架。

上了大学,我和原子同在一所城市读书,距离也隔得不远。不过原子在市区,我则在郊区,算起时长,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吧!我经常去市区必然要约原子,原子也时不时地来找我。现在回忆起来,犹如昨天一般,这可恨的命运,为何要把原子带走,我的心很痛,我真的觉得他还在,可总有那么清醒的一瞬间,要让我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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